天冬想了想道:“倒没什么,您昨天说给琼王殿下府上送两只紫檀玻璃绘彩灯笼,我已经让人找出来了。公子,您看您明天送过去,还是让人跑一趟?”
宁繁又喝了一口茶:“罢了,我不想出宫。你亲自去跑一趟吧。”
“是。”
天冬带着几个小太监骑马出了宫里,一路来到琼王府上。
琼王原本就不起眼的,他头一次办喜事,一开始身边趁手的人不多。老三和老六要坑着他弄得家里很铺张,琼王也不懂,花了好多银子给老三,让老三帮他置办什么东西。
后来才知道他是被老三给坑了,幸好宁繁出手帮衬了他一下。
自从老大和老七被贬后,老三和老六见到宁繁就像耗子看到了猫似的,宁繁对老八的婚事上心,他俩再不敢趁机坑老八一把。
琼王府上这几天张灯结彩的很热闹,来来往往人员就没有断过,门客成群宾客盈门,看着就特别喜庆。
天冬这边刚翻身下马,就有人告诉了王府的管家,管家赶紧出来:“冬大爷,您来这边,殿下在里面等您了。”
天冬把这两只宫灯交给琼王:“您前两天说想要两盏不错的灯,这是我们殿下千挑万选后让奴才送来的。”
琼王赏了天冬一把金锞子:“燕王殿下怎么没有亲自过来?本王还想好好招待殿下一番。”
“王爷好意,奴才自会转告殿下,今个儿我们殿下有事在忙,完全没有空闲出宫。”
琼王身边跟着一堆人,其中有他府上的门客,也有他的一些亲戚。
徐州赫侯与琼王的母妃有些亲戚关系,恰恰好赫侯进京述职,这些天留在京城。
也恰恰好新传出了皇帝要发落徐州太守一家的消息,似乎是徐州太守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龙颜大怒,不仅连累了自家,还连累了其它成为宫女的秀女。
赫侯的女儿也在宫女之列,眼下被皇帝从宫里撵出来,他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过不去。
加上赫侯和徐州太守交情特别好,他想给徐州太守求情,就来了琼王这里。
琼王说他不问朝政,或许可以问问燕王殿下。
但燕王今天没过来,只派了他身边的人。
赫侯以为天冬是个太监,赶忙道:“公公,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您,可否行个方便?”
天冬脸色不大好看,斜着眼睛瞅他。
琼王解释道:“这位不是宫里的公公,是燕王的侍从。天冬,这位是本王的表舅,徐州赫侯。”
赫侯尴尬的拱了拱手:“在下眼拙。”
天冬皮笑肉不笑:“不是你眼拙,是我不该站在这里。侯爷有什么就直问吧。”
“徐州太守之女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陛下,连累了全家和所有宫女,在下的女儿也在其中——”赫侯道,“您看燕王殿下能不能给求情?”
“这件事情别提,幸好我家殿下不在。”天冬冷冰冰的道,“徐州太守的女儿得罪的是我们殿下,在陛下面前编造谎言诬陷殿下,没诛他们九族、将这批宫女全部处死已然是殿下仁慈。王爷,奴才还有其它差事在忙,先过去了。”
琼王赶紧让管家把天冬送出去。
天冬这边一走,琼王不悦的对赫侯道:“不知道人家身份,就称人家公公,未免太失礼了。”
赫侯一脸苦色:“我以为宫里出来的都是太监。”
“燕王身边和陛下身边的人能一样么?宫里出来的下人八百个心眼子,他们日日跟在主子身边,说话的分量比大臣都重,稍有不慎得罪了他们,指不定招来什么祸患。”
琼王心里不怎么高兴,“幸好燕王身边这位和其它刁奴不一样,他不是喜欢搬弄口舌的人,不然他回去稍微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你家就吃不了兜着走,落个徐州太守那样的下场。”
琼王念着两家亲戚,才直白讲了出来,不然压根懒得理会这茬。
赫侯回去长吁短叹,既厌烦徐州太守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糟心女儿闯了大祸,又担心自己女儿被撵出来能不能嫁得好人,最后思来想去,想到了源头。
源头是什么?还不是天杀的镇南侯世子卢焱?如果不是他出了这种馊主意,自己哪能赔上一个女儿来?入宫选秀真是好事儿的话,卢家的女儿怎么不进宫?
这个狗屁世子坑了英王府不说,还要坑他们。
不对,卢焱已经不是世子了。
镇南侯府的世子成了卢帆。
被卢焱坑的这些家族,现在全都幸灾乐祸。
卢焱在得到圣旨后,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邬氏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诅咒孝颐皇后,接着大骂颜氏是个狐媚子,又后悔颜氏和卢帆在家的时候,没把这对丧尽天良的母子除去。
世子之位没了,将来整个镇南侯府都是卢帆的,这些年所作所为全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卢焱没有理会邬氏的骂骂咧咧,他连夜召了家中所有门客,并把各地庄子里蓄养的数千名死士集结到了一起。
当了那么多年的世子,他不可能从云端跌入泥水里让人嘲笑。
无往不胜、天命所归的结局应该是他的,既然他抢了这样的命格,就不可能归还回去。
新皇正月初改元定武,三月份西南反叛,短短一个月内夺取了五个郡。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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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繁近来恰好无事, 抱着狐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春寒料峭,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貂皮的外衣,墨发闲适的垂落在身后, 神色略有些疲倦。
天冬看他睡着了, 并没有出声打扰, 只在壶里添了一勺逢春茶,加了一些密存的雪水放在火上慢煎。
茶水沸腾着顶起壶盖, 宁繁从睡梦中惊醒,往白玉盏中倒了一杯茶。
天冬赶紧上前道:“公子,镇南侯想要见您。”
宁繁道:“让他去见陛下,我没空见任何人。”
“他多次求见陛下,陛下都不肯见呢。”
宁繁从榻上站了起来:“就说我这些时日身体不舒服,在宫里养病, 不见任何人。”
天冬点点头:“他最近对人软磨硬泡的,确实让人讨厌, 我这就出去回他。”
“慢着。”宁繁想了一下, 对他招招手, “你过来。”
天冬出门,像往常一样要打发卢观离开。
卢观在短短数月内老了十多岁,鬓角都多了几缕白发。
看到天冬之后, 他浑浊的老眼陡然亮堂起来:“燕王得不得空闲?”
“燕王殿下最近身体不舒服。”天冬搪塞道,“您老请回吧。”
卢观握住天冬的手, 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玉佩:“烦请多通报几遍。”
这块玉佩通体无暇, 碧绿得就像森林里的一潭深泉, 入手凉而不冰, 天冬想都不想便推了回去:“奴才方才真通报了,并非有意阻挠侯爷。”
卢观没把这块玉佩收回, 强塞进了天冬的手中:“陛下和燕王对西南有什么看法?”
这回天冬没有再拒绝,摸了两下把玉佩收回:“奴才只在左右伺候,是听过两句话,不过听得不够真切。这些侯爷愿意相信就信,不信的话就当耳边风好了。”
卢观道:“请讲。”
天冬看看左右有没有其它人,看过之后才压低了嗓音:“能逃离京城,侯爷便逃走了。”
哪怕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听到天冬这句话时,卢观还是像被一记响雷劈了一般。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其实从卢帆被封世子那日,卢观就察觉到不妙了。
他当时想着让卢帆放弃世子之位,但颜氏又哭又闹,直说卢观瞧不起他们母子,他们母子不如死了算了。
卢观告诉卢帆,他哥哥卢焱和主母邬氏不是省油的灯,朝廷敢把卢焱的世子之位夺了,卢焱就敢在西南起兵造反。
卢帆比颜氏见的世面多,颜氏的脑子还没有核桃大,整个又蠢又蛮的小女子。卢帆这些年再怎么荒唐,也该晓事了。
卢观认真仔细的和卢帆分析了一下他们在京城的处境,直言不讳的告诉卢帆,倘若卢焱反了,同是卢家人,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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