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也不想她平添愁容,索性一口答应了。
景何存领命进来,站在漓妃身后朝云尘眨了眨眼睛,顺道还做了个口型示意。
云尘细细辨认了一番,确认当真是“好哥哥”三个字后,颇为无奈地淡淡将人忽略掉。
漓妃来这一趟便是为了此事,事落了也就不多留,让他早些歇息后便乘轿回了宫。
景何存扒在门边垫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高呼一声坐在云尘对面,双手托着腮帮摇头晃脑:“好哥哥,我们何时出发啊?漓妃娘娘宫里好多规矩,委实是将我憋坏了。”
他那阵跟着云尘上轿,原以为他也就是个高官家的公子,谁料这马赶着赶着却停在了大顺皇宫面前。惊得他直等云尘安排好了事宜,将他扔去当了杂役后都还合不拢嘴。
有个四殿下挡在头上,宫里自然也无人欺负他,每日便是周而复始地干些苦力活。纵是如此他也并无任何异议,能有一个安家地儿他早想偷着乐了。
就这般待了有三四个月后,他便被云尘大手一挥丢去给漓妃当了侍卫。那条条框框地规矩如高山似的压下来,好几次都险些将他压去了见了阎王。
礼数虽是守不全,但他也当真做到了恪尽职守,没让漓妃出过一星半点的差池。
“并非是母妃那里规矩多,整个宫里能容的你这不成体统弄的地方,也便只有我这跟三皇兄那了。”
“娘娘跟陛下用膳时我也守在一旁。”景何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忽而冒出了脑筋,“殿下当真是去探查民情的?”
“不止。”云尘实话实说,“还需找个人。”
--------------------
小楚:信没送到,但是人要到了
第87章 追寻相见
这晚秋的雨水落起来当真是毫无预兆,淅淅沥沥的说来就来,苑儿手里捧着满满两簸箕被打湿的药材,头也不肯抬,一脸沮丧地走进屋内。
“师祖,才刚晒干的药材,又全给弄湿了。”
楼仓正盘坐在楚樽行身后替他运功调息,闻言凝神收了掌,虚缓吐出一口重气来,这才抬首说道:“这都是我给你爹准备的药材,且先搁你屋内吧,等过两日出太阳了再取出去晾着。”
苑儿“哎”了一声,提及他爹,他将药材放妥后又折返回来,手里还多了几张信纸。
“昨日刚到的信。”
“何太医送来的?”楚樽行接过楼仓递来的衣服穿好,一时警觉道,“可是宫里出了何事?”
“宫里无事,是我爹说让我寻个时间回去看看他。”苑儿捏着信角低眉沉吟,挣扎了片刻,还是从中抽出一张交给楚樽行,“只是爹信里还说,四殿下前些日子出宫去了庐州。”
“庐州?”楚樽行拿过信,“这是何地?”
“庐州县,一个很是偏僻贫瘠的小县城,哪怕是只备匹慢马都不需两日便能走完。”楼仓适时插了一句,顺着胡子回忆着道,“早年间我在外头云游时途径过庐州,见里头时疫横行,便在那儿多留了些日子问诊。但好在庐州百姓穷归穷,可心都还是流着红血的,一点乱子都没闹出。县令早早便下令封了城,县子外也无所波及。”
“那时疫也不是何大事,我调了半月有余便没甚症状了。”
楚樽行看完手里的信,皱眉问道:“何太医可有说殿下去庐州做什么?”
“这倒没有。”苑儿实诚地摇了摇头,“四殿下的事我爹若是知道只怕也不合规矩,想来是去办事吧。”
楚樽行点着头没回话,望向窗外沉思了半晌。
“这信送来前后要三四日的功夫,从岛上去庐州的路程比起宫里,算着也正好早个六七日,指不定你们还能撞上。”楼仓扫了他一眼,见这样子便心下了然,“你身上的蛊毒我也只能帮到如此了,往后还得靠你自己熬着。”
“若是想走便走吧,左右苑儿也要回去看他爹,这剩下的药我届时再给你捎宫里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钟离老儿这岛上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禁令。”
“我知道,有劳前辈了。”
楚樽行眼底平和地笑了笑,也不假意推辞,朝楼仓敬重地深鞠一躬道了谢,便着手收拾起要带回去的包裹。
榻下的底柜里还放着四封未送出去的信件,他蹲下身抽出这月的那封收进怀里。先前因岛上事务繁忙钟离年抽不开身,他又被楼仓拉去禁地闭关调息,这封信也就一直没人送出去。
眼下正好,留着他自己送去便是。
出海需得避开风浪,要不接下来的后半生十有八九都需与鱼为伴。
楚樽行耽搁了两天,直等积压在空中的烟云尽数散开后才上了搜小船往庐州驶去。
钟离年覆手站在岸边,目送着那抹身影逐渐淡出视线,久久都没再多言一个字。
楼仓明白他虽嘴上不提,可心里却是堵得发慌。谁知道这一别会不会又如当年钟离婉婉一样,从此再回首便是阴阳永隔。
他钟离家最后一丝血脉也断送至此。
“你这阵一副颓态的有何用?”楼仓垂手长叹一声,迟来的不解这才脱了口,“你明知道血魂蛊无药可救,当初便不该同意他那渡蛊的请求。他尚且年轻,涉世未深,但怎的你一个快要入土的人也跟着犯糊涂?”
“你懂什么?”钟离年先是不甚嫌弃地横了他一眼,随后缄默一阵,又沉下声絮絮而言。
“楼仓,实则自从婉婉没了之后,老夫一直在想,可否是老夫的选择观念出了差错。可后来才发现,世间万物皆有各自的定数,命也一样。人总是贪心居上,惯喜于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费力做打算。命运无法背离,长存于世除了享万年孤寂外也并无甚好处。”
“海天浩茫啊楼老头,由着他自己吧,他想如何活,便让他如何活吧。”
楼仓破天荒地转头审视了一圈他这老友,忽而荡开袖子大笑着往回走:“回去了,你都说了世间万物皆无定数,那说不准这孩子就是命好呢,说不准这蛊日后就未必无人能解呢。”
“是啊,说不准啊,谁说得准呢。”
钟离年弯了弯胡梢,踩着他的脚印一道离去。
晨雾悄然无息地左右观望,趁着无人注意又复而拢聚在一起,以一片苍茫将两人饱经岁月沉淀的身影缓缓隐去,也将这座鲜为人知的小岛重新归于宁静。
第88章 慢慢处置
“走一走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客官可要来上一个试试啊?不好吃不收您银子!”
庐州县内家家户户打着烛火,街上不比皇城热闹,只有些个小摊贩敲击着木铲,逢人便笑吟吟地凑上去问一嘴,那模样非但没显得功利圆滑,反倒看着憨厚老实。
云尘坐在客栈门前的矮凳上,招手要了两个素包和半笼肉包,慢半拍地想到景何存那略显惊人的食量,又叫停摊主多加了一笼。
他们昨日晌午刚到的此地,果真如漓妃所言,这庐州县确实是个穷乡僻壤,但也并未到他料想中难以立锥的地步。东西虽说是匮乏,但里头的百姓也能就着这些,将日子过得像模像样。
景何存抓着两串裹满糖霜的糖葫芦跑来,瞅见那桌上热气腾腾的包子眼底一亮,将糖葫芦垫着油纸放好,一手抓着一个便往嘴里塞。
“你慢些,无人跟你抢,我晚间不喜油腻。”云尘哭笑不得,向小二要了壶清水备着。
景何存灌了口水,也觉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属实丢面子,干咳一声后慢下动作:“公子晚间不喜油腻还买这么多包子做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云尘调笑道,“这不是担心有人跟我出来了一遭回头还成了个饿死鬼吗。”
虽说他这一路走来是见得多了,但每回看他当真能塞下好几人量的吃食还是免不了频频失惊。
“其他人呢?”景何存扫了圈周边,出声问道。
此趟来庐州,除了他们二人外还带了几个随从,皆是萧谓浊养的私卫。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