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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宦(60)

作者:余半 时间:2023-03-14 10:04:59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真的?!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容承谚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阿予,你与我那皇侄的风流韵事……”

  “嗯?”

  “我与芊芊这几日在府中看了不少话本,譬如《风流督公爱上我》,《独宠七日七夜》,《霸道王爷的狐媚娇妻》……”容承谚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只手硬是没有数过来,“芊芊每每看得茶饭不思,疫症当前,她也不方便出府,这不我就代她前来瞅瞅长陵王与你是真是假?”

  宋予衡真不知道容承谚脑子里整日都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东西:“既无甚要事,就回府吧。”

  “别啊,我这样回去该如何向芊芊交代。昨日管家才购置了满满一箱子你与长陵王的话本子,我的答案决定芊芊要不要继续看下去,这很重要!”

  宋予衡反问:“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

  容承谚收起戏谑:“我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也知道我能安然无恙活到今天,是你在还当年我举手之劳的恩情,你还了十多年,才认为堪堪还完了,可我就只是给你披了件衣服抱你出殿而已。

  阿予,你太重情了,所以受伤的永远是你,我怕你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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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何人所托非人?”容策月白色宽袍未束腰带,领口微敞,透着股不同于往日端正温雅的慵懒,“请皇叔安。”

  容承谚仅在朝堂上见过容策两次,每次容策恭恭敬敬同他请安问好,比京都那些枉顾长幼尊卑的皇侄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可容承谚就是莫名怵他,比畏惧容承询更甚,他回回受容策的礼,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好……大家都好。”

  宋予衡替他解围:“你过来,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容承谚惊愕地指指自己:“我吗?我能帮你?我天,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非你不可。”

  宋予衡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容承谚最懂言听计从,乖乖俯下身,待听完宋予衡的话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可我已经知道你没感染疫症了,我哭不出来。”

  宋予衡道:“如果你雕得嫦娥飞天九莲鸾凤翡翠熏炉……”

  宋予衡话还没说完,容承谚肉眼可见的难过起来:“我不允许它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嗯,哭不出来就想想它被人摔碎时的感觉。”

  容承谚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大过年听这么伤心的事,可他又不敢吼宋予衡,在床榻前来回绕了三四圈,还是感觉很气:“我回府在紫檀木匣外套层石匣子,然后再套层木匣子,然后再存入地下密室,它不会有事的,你不许咒它!”

  宋予衡提醒道:“出府后记得哭。”

  容承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不好意思道:“然思,皇叔出来匆忙,忘记给你带压岁钱了,这样,回头皇叔补给你份厚礼。”

  “谢过皇叔。”

  湘君匆匆把端过来的温水放在一旁,很有眼力见道:“我去送送肃王殿下。”

  容策绞了棉帕:“义父,我帮你擦擦颈上的汗。”

  宋予衡眼尾的晕红还未消褪,凤眸潋滟,语气冰冷:“以后不准再叫义父。”

  容策五指收拢,僵立在原地手足无措,宋予衡扬眉:“还是你喜欢这种有悖伦常的禁忌感?”

  容策不可置信得盯着宋予衡,一寸一寸往前侵占,目光中炙热的占有欲灼烧得宋予衡全身发烫,他并未躲闪,由着容策环抱住他,铁钳般的双臂穿过腋窝,手掌覆在后脑处强硬地把宋予衡按在颈窝里,最大程度的肌肤贴合,霸道而温情。

  宋予衡闭眼蹭了蹭他的肩颈,像只餍足慵懒的猫咪:“长陵王殿下不是最克己复礼吗?没想到也学会乘人之危了。”

  容策偏头,细细轻啄宋予衡殷红的耳垂:“情难自禁。”

  宋予衡被他吻得情动,呼吸略显紊乱,容策摁着宋予衡的腰窝,轻咬了下宋予衡的薄唇,哑声道:“予衡,你身体虚弱,不宜劳累,我伺候你梳洗更衣。”

  宋予衡微微睁开眼,勾着他的脖颈,仰头便要亲他,容策无奈往后避了避,宋予衡勉强够到他的下巴,既而在容策喉结处流连,容策肌肉紧绷,手上失了分寸,宋予衡腰间立时起了几道乌青印子,他吃痛抽气,眉眼却含了点清浅笑意:“然思。”

  他音质偏冷,语调柔下来,尾音勾着点暖,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容策道:“又弄疼你了?”

  宋予衡摇头,顺势靠在他胸膛处平复呼吸:“你怨恨太子殿下吗?”

  容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怨恨谈不上,只是心有不甘。庆安二十一年正月十六,太子府四面楚歌之际,他至死都在保护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他枉顾礼法求娶母亲,他程门立雪礼贤下士,他体察民情轻徭薄赋,他仁善治国严于律己,母亲爱他,你仰慕他,百姓敬重他,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母亲不必颠沛流离,你也无需步步为营。

  人在最无望的时候,总在期望至亲之人的庇护,微末怨怼涉及至亲总会被无限放大,他是我父亲,缺席十几年,亏欠我与母亲良多,我总认为,他应该包容我的不满委屈。”

  宋予衡摸到容策手心厚厚的粗茧:“然思,我的老师随月生惊才风逸,除了我,雁回、姚殊、裴琅都曾受教于他,最后他死在了所谓文字狱上,梅圣手也受到牵连,自缢狱中。

  彼时科举舞弊民怨而官不咎,对外割地纳贡送质子求和,对内发动政变谋害一国储君,西秦明明风调雨顺却饿殍遍野。

  倘若西秦似北晋那般海晏河清,太子殿下肯定是位仁君明主,可西秦不是,它内里腐朽千疮百孔,比内乱重重的南诏还不如,仁善只会成为他的夺命符,太子殿下是很好的人,他已经尽力了。”

  容策问:“那你呢?怨恨容氏吗?”

  宋予衡笑笑:“单靠那点怨恨不足以让我苦熬数年,我想让顾双程、容承询死,明目张胆杀不了,暗杀还杀不了吗?

  你看,除了名声不太好我不是已经成为曾经想要成为的人了吗?西秦百姓安居乐业,茶余饭后或谈论宫闱秘史或抨击宦官朝臣,言论自由,即便战事连着灾情,灾情连着疫症,西秦每个齿轮衔接运行,有条不紊,上行下达。

  像我这样一眼便可看到头的寿数,每日案牍劳形,哪里有多余心思因他们骂我几句说我几句便沉郁萎靡,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话,听都听腻了。

  压垮我的从来不是流言蜚语而是西秦江山,这个担子太重了,我太累了,西秦每日都那么多政务厄待处理,我的决策小则关系到百姓春耕秋收,大则关乎西秦生死存亡,脑子似乎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意识先身体一步做出反应,自发权衡利弊得失,周而复始。

  我把你推上去,一则是为你谋条生路,二则想要延续西秦太平,那个位置并没有那么好,我存有私心,皇位之上若不是你,我这十年岂非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容策松开他,撩开他额前汗湿的发:“说来说去,你就是在意我会陪你生死相随。”

  “你会吗?”

  容策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道:“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总会有希望,予衡,你答应我好好爱惜身体不要轻言放弃,我也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好不好?”

  宋予衡不想再瞻前顾后,他太想过过随心所欲的日子了,更何况那些日子里还有容策,对他的诱惑几乎是致命的,哪怕几日也好,面对容策,无论过去多少年,宋予衡依然无法泯灭骨子里义无反顾的孤勇,不知前路,只知有他:“好。”

  容策离榻兑了热水,另绞了条帕子擦拭宋予衡颈侧的汗:“你借肃王放出病入沉疴的消息,容承询必在朝堂上有所动作,不知予衡作何谋划?”

  “容承询行事谨慎,你以身涉险让他放松警惕,便陪你将计就计。”宋予衡起身沓着软底布鞋掩口打了个哈欠,“起先想杀他时杀不了,后来能杀他时我又不愿杀了,死了多没意思,他能成事手下绝非乌合之众,我要借他的势帮我谋利,西秦能在十年中安定下来,容承询也算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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