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按顺序吃着阿黛提前为他介绍过的菜式,眼神时不时地朝端着小碗安静吃饭的人飘过去。
卫楚并未挨着他坐,偏生桌案又是圆的,让卫璟很难借故去用胳膊偶尔碰碰他,达到偷香娘子的目的。
如此一来,卫璟连用膳的心情都没了,一会儿作势愁眉苦脸地叹口气,一会儿又假意心情惆怅地摇摇头。
不过他也没白忙活,总算艰难地吸引到了卫楚的注意力。
“相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卫楚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见卫璟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加之他在席间的状态,很难不让人觉得他的身子又出了问题。
听到卫楚对自己的关怀,卫璟按下心中几乎就要抑制不住的欣喜,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抬起苍白的手指揉了揉额角,应声道:“唉,是啊……头疼得厉害,很晕。”
卫楚紧忙把碗放下了桌案上,起身就要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却被卫璟担心他就此不再进食,而急声阻止道,“娘子,你坐在我边上,让我靠一会儿可好?这样又不耽搁你吃东西,也能够缓解我的不适。”
“靠?”卫楚疑惑地抿抿嘴唇,但也没反驳他,端着自己的小碗儿就乖顺地坐到了卫璟的身侧,“怎么靠?”
卫璟摸索到了那只惦念了许久的纤瘦手腕,小心翼翼地牵起来,将单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旋即一歪脑袋,准确无误地倚在了卫楚的肩头,美滋滋地说道:“就这样,你继续吃,我休息一会儿。”
卫楚本想迅速吃完的,可不知怎的,他这几天的饭量见长,吃了满满一碗的饭后,都仍是觉得腹中空空,全然没有吃过东西的迹象。
此番面对着这些极为合他心意的吃食,卫楚实在舍不得放下筷子,尽可能地抓紧时间将自己想吃的东西通通尝一遍。
卫璟看得见桌上的每一道菜,自然也注意得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卫楚更倾心于哪一道菜。
桌上有不少肉菜,可卫楚的筷子却在绕着所有的菜夹了一圈儿之后,就一直徘徊在那盘醋溜白菜上,以至于马上就要见底了。
他喜欢吃酸的?
卫璟的嘴角扬起笑意。
总算知晓一点他的喜好了。
***
卫璟的伤连戏命都不曾知晓,更别提最近忙得看不见人影的浮阳长公主。
想来是忙得差不多了,终于闲下来的浮阳长公主自然放不下对卫璟的惦念,刚一回侯府,她就提早命令戏命,让他将卫璟送到恪静阁中,好好同许久不见的宝贝疙瘩聊聊天,悉心关怀一番。
卫璟暗自在后间给自己肩膀上的伤换了药,一切处理得毫无破绽后,方在戏命的陪同下,一路溜溜达达地到了恪静阁。
“伤处恢复得差不多了?”戏命从已然枯死的树上折去碍事挡路的枝,心不在焉地问了卫璟一句。
戏命对周围环境的把控能力游刃有余,能让他无所顾忌地开口问话的地方,必然是十分安全的。
卫璟自知瞒不过戏命,只是要让他自己说出被人出手致伤之事,实在有些面上无光。
此时被戏命点破,他只能就势认下,尴尬地笑笑:“……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不同于以往,”戏命沉声道,“若是再有需要动手的事情,你切莫亲自出去,我有值得信任的人手。”
卫璟自是不知戏命口中的“值得信任的人手”是何方神圣,只当是他从影卫或死士营中新选出来的卓越人才,因此也就没多做了解,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戏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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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静阁前厅。
“阿璟,你看这翠月珏,你可喜欢?”浮阳长公主拉着卫璟的手,将袖中的翠月珏放在了卫璟的掌心,让他能够摸到上面的细致纹路,“姑母帮你配在腰间?”
卫璟瞧得见手中玉珏的样式,通体碧绿,其间竟连半分杂质也不掺杂,显然价值连城。
来处定不会普通。
“姑母,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为何偏生给我?”卫璟的心中隐约已有了答案。
浮阳长公主见卫璟询问,心里也清楚瞒不过他,便叹了口气,承认道:“皇兄终归是惦念你这个孩子的。”
时间能冲淡一切的爱恨,多年过去,浮阳长公主也早已对兄长永朔帝少了许多憎恶,见他日渐年迈,甚至会对他偶生同情。
卫璟明白姑母的意思,但是他这十几年的执念,也绝非她这几句话便能够轻易平息得了的。
没有人能够替母后说原谅。
那妖妃不死,帝王不悔,母后便永远都不会瞑目。
***
想是永朔帝将随身佩带的翠月珏托浮阳长公主赠予卫璟的事情被卫骁知晓了,他在东宫暴跳如雷之余,越发将压力施加给了本就对卫璟的存在咬牙切齿却颇显无能为力的镇南侯。
月色淡薄。
冷风呼啸间,卫楚蓄力于掌,以手为刃,生生劈断了袭至自己身前的凛冽长剑。
那青衣刺客似是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还是很快地回过了神来,丢开那柄断剑,扎好步子,准备跟眼前的绝丽女子好好比试一番横练功夫。
卫楚侧头瞟了眼远处与其余刺客兵戈相撞的格芜等人,见他们也同样占据着上风,便有了心情施展一下拳脚,算是给自己这段时间无处安放的精力一个交待。
他如今已非死士,外加又是侯府世子妃,整日穿着裙装,身上连藏着柄匕首都艰难,更不要说随身佩剑这种嚣张的行为。
好在每次都能够从刺客的身上夺取称心的武器,也算是没有辜负死士营莫副统领“看见的就是属于你的”这种教诲。
卫楚将青衣刺客压制得连连后退,刚好可以俯身抽出脚边尸体手中的长剑。
然而正当卫楚调动内力,反持着剑柄,准备将身前人一击致命之时,却忽觉丹田处气息空荡,竟是连手中长剑握着都觉得费力了起来。
对面那人已现杀招,眼看着就要将匆匆从黑靴中取出的匕首刺入卫楚的肩头,却被卫楚侧身一躲,顺势捏住他的手腕,朝手筋处一折,只听“咯嘣”一声,青衣刺客的手腕已呈现出向内曲折的状态,显然是被卫楚生生折断。
“啊——!!!”青衣刺客惨叫出声,引得同伴纷纷朝这边赶来。
卫楚擅长近战,臂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即便恍然间失了内力,这身法平平的刺客也仍是极难与他为敌,更何况是处在早被他废了只手的情况下,便越发地难以取胜。
眼见着那人瘫软地从檐间坠落后,卫楚刚沉默地收了攻势,拎着裙角回转过身打算相助于其他人时,就发现了身后同样正在收剑的戏命。
“见你打斗的时候有些无力,”戏命眉头微皱,“可需要司空大夫为你诊治一下?”
在死士营中呆惯了,卫楚只觉得戏命的这句话相比关心,倒像是首领对手下死士的嗤笑与轻蔑。
于是,他匆匆摇摇头,回身朝格芜等人的方向跃去的同时,低声回答戏命道,“属下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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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楚活动了手脚,只觉得近日有点疲惫的状态好转了许多,周身轻盈。
推门走进卫璟卧房的时候,正好见到卫璟沿着桌案边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我听见外头有动静,莫不是又来了刺客?”卫璟问道。
单纯如卫楚自是不知自己这诡计多端的相公是掐着他的脚步声才起身走出来的,只当卫璟是在对刺客的到来而感到害怕,紧忙安慰道:“无事的,戏命大人在呢,相公无须担心。”
卫璟最近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他若是在自家娘子面前装柔弱,往往会得到自己平日里想象不到的关怀。
听到卫楚的安慰,卫璟无疑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说起话来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可我还是觉得很怕,”卫璟摸到了娘子前来搀扶他的手,可怜巴巴地将人的腰身环住,低声道,“听见外头的兵器声,我吓得腿都软了。”
卫楚果然心疼地紧了紧手上抱着他的力道,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卫璟的脖颈:“不怕不怕,我扶相公回榻上躺着休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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