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为邻(下)(14)
聂太后反而因此阴阳差错的与去她家登门赔礼道歉的文帝认识了。一来二去,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发现彼此都是浑身的艺术细菌,两个有志青年就这样越走越近,直至水到渠成的爱上了彼此,完成了公主嫁给了王子的圆满童话故事。
可惜,谁也没想到,故事到这里却并没有结束,如今的剧情是王子战死,公主正准备自立为王。
大概很多的人间喜剧都是如此吧,它们看上去美好,只是因为还没有完结而已。
至于太子妃人选这事,聂太后确实知道,就是在那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上,她心中对此也不是没有过畅想的,毕竟文帝是那样的如匪君子,喜欢上文帝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聂太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嫁给那样的君子而已,她只能默默的求了个菩萨,然后就没有什么作为了。
结果大概是菩萨真的显灵了吧,聂太后竟然真的稀里糊涂的就嫁给了文帝。
聂太后一直觉得能嫁给文帝,就已经用尽了她一生的运气,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聂太后对于往事,曾经怀疑的方向也是五个太子妃候选人里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直至在和谢介说开了之后,她才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虽然头绪还是很乱,但聂太后却敏感的觉得这件事的真相一定很重要。
“你也帮忙想想吧,好不好?”谢介坐在椅子上,充满期待的看着房朝辞,他告诉房朝辞这些,自然是因为他相信房朝辞无所不能。房朝辞是那般厉害,一定能够解决一切烦恼。
“好。”房朝辞笑的温柔又美好,他永远都不会拒绝谢介任何事情。
第84章 第八十四份产业:
由于当年的事情距今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人际变动、时移势迁等种种因素混杂在一起,甚至连朝廷都搬到了行在江左,让真相变得扑朔迷离。哪怕是房朝辞,也一时没有办法把全部的始末结果都彻底捋顺。不过他对谢介保证了他会尽快。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最棒了!”谢介已经心满意足的扑了上去,却再一次被房朝辞抱了个满怀。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是谢介想要抱住房朝辞的,最后却往往会演变成谢介被房朝辞整个抱住,感受着对方结实有力的胸膛。这是一个保护意味十分浓厚的姿势,以我的血肉作墙,搭建出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只为你。
“呀!”
梦梦带着弟弟进屋来找表叔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莫名觉得有点没眼看。于是她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捂住了弟弟的眼睛,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其实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别看!有脏东西!”
脏东西.房朝辞:“……”
“帝姬殿下、太子殿下。”房朝辞作为朝臣,不管如何,看见两位龙子凤孙都是要先行礼的。他放开了谢介,等谢介坐回座位后,谢介怀里的位置就迅速被梦梦和念儿所占据,两个团子一人一边,正好!
等在谢介大腿上坐稳,小太子这才板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假装自己才没有被谁抱在怀里的对房朝辞道:“房卿也坐下吧。今日怎么没去衙门?”
“今日是臣旬休。”
“哦。”小太子也就是礼貌性的问一下,其实并不关心房朝辞的生活。
倒是谢介懂了房朝辞的意思,对他多解释了一下两个小孩为什么才走了不久,就又折腾回来了,并且摆出一副打算在这里长住的架势。
宫中最近一段时间必然不太平,而聂太后要忙很多事情,怕自己分身乏术,给了心怀叵测之人可乘之机,打上孩子的注意,吓到他们,或者在他们耳边说些有的没的。又因为两个孩子自上次从谢介家回来后就一直和聂太后念叨个不停,于是聂太后在谢介昨晚离开前,让他索性把两个孩子一并给带走了。
如今外面都在传,这是大长公主一系不满太后继位,要把太子和公主掌控在自己手上,准备正式打响正统的皇位争夺战。
而一向以惧怕女兄闻名的神宗,这一次的立场却难得暧昧了起来,因为神宗只关心怎样才能尽快退位,至于谁在他之后继位,看来他已经不打算关心了,还蛮符合神宗一贯无为的人设的。苏皇后闭宫谢客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想参合进这样的家务事,决定不闻不问,还是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索性心灰意冷。
总之,聂太后与大长公主不和,这是肯定的。
谢介离开大内之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表情,也算是狠狠的推了谣言一把。但很显然那是谢介故意装出来的,只为配合大长公主等人的计划。
“所以,咱俩要不要也假装不睦?”
谢介惴惴不安,他不想和房朝辞闹不愉快,哪怕是假装的。其他人都可以,就是房朝辞不可以。没有什么为什么。
“好呀好呀。”梦梦激烈鼓掌,就差说“你俩别装了,真的变成不和吧”。
梦梦和念儿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开始随着聂太后上朝了,没有一次落下过,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背着他们,因为他们仿佛天生就知道哪些话能说出去,而哪些话则不然。
大长公主等人的计划不敢说双生子都知道吧,但至少是知道个大概的。
“表叔与姑祖母是一体的,不可能假装政见不合,只能劳房卿辛苦了。”太子说的就要比他女兄委婉的多,可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他不讨厌房朝辞,但他女兄不喜欢,所以他必然是要帮助自己女兄的。
谢介反而升起了一点逗弄念儿的心思,坏心眼道:“如果我和朝辞产生矛盾,你就不能玩朝辞家的飞练了哦。”
“飞练不是表叔的吗?”小太子一脸震惊,猛地扭头看向谢介,世界观都要碎了的可怜模样。
谢介遗憾的摇摇头:“嘴贱的二爷才是,飞练是隔壁家的。”
念儿脸上的震惊过后,就是艰难的抉择挣扎期了,一边是可爱的狸奴,一边是那么好的表叔……最终,念儿一脸忍痛道:“那、那就不和飞练玩了。”
说到最后差点哭了,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飞练了。
可是,在天秤那头的筹码表叔,除了娘亲和女兄,再不会有比表叔更重要的人了。所以,再难过,也要忍痛割爱!
谢介终于忍耐不住,笑出了声,赶忙放下梦梦,单独给怀里的念儿擦着金豆子:“表叔骗你的,表叔坏死了,保准以后不会了。你想怎么和飞练玩都行,不哭啊,不哭,可委屈死我们念儿了。”
念儿抽抽鼻子,半抬着眼睛看谢介:“那你不准备和房卿演戏了?”
谢介引着念儿一起看向房朝辞,颇有点以多欺少的感觉,他不想和房朝辞假装不喝合,哪怕理智上这样才是最合适的:“这得看他的意思啊。先生,你怎么说?”
房先生早有准备的一笑:“政见不合,不代表了不可以当朋友啊。”
苏大才子当初同时得罪了变革派和保守派,不照样还是和两边的核心人物是朋友嘛。当然,这本身也说明了三人之间的胸襟。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政治上的不同见解,并不会影响他们个人的私交。
就像是乌台诗案时,两方会同时为苏大才子向官家上书,请求保他一命。
事实上,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段人尽皆知的历史,谢介和房朝辞如果闹出一些政见不和却依旧是朋友的复杂关系,反而会更加有利于他们各自的声望。被人赞一句君子风度。
谢介与两个小豆丁若有所思的齐齐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真正的聪明人不是那种会毫无人性与情感去趋利避害的人,而是能够把一切逆境变成助力的人,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然后,谢介就带着小表弟和两个小外甥关起门来,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大长公主和房朝辞依旧在外奔波,房朝辞除了忙太后登基的事情以外,还在暗中查着谢介拜托给他的事情。
房朝辞当日有些话并没有对谢介说。
好比聂太后其实也有可能会撒谎,甚至是当年的文帝或者是仁宗都有可能隐瞒了什么。这种撒谎、隐瞒可能不是恶意的,只是考虑到诸多隐私、现实,而对谢介进行了艺术加工,俗称语言上的修饰。
这才是现实里最难以完全推理出真实结果的原因——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做没做过这件事,大家都有可能提供一些利己的误导信息,甚至是他们也被骗了。
当年的事情如此复杂,让房朝辞完全有理由相信,是文帝或者仁宗已经查到了真相,却选择了在与聂太后说明后,合力掩盖了过去。
但也许聂太后掌握的“真相”,也并不那么真实。
查这事到底有多难,房朝辞没有和谢介吐露半个字,因为不管如何,反正他一定会把结果原原本本带给谢介。诉苦又有什么意思呢?
反倒是谢介在慢一拍后——某天的一日小课堂下了——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连房朝辞都要被这件事情为难这么久:“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房朝辞不假思索。
“我本来还想补偿你一下的。”谢介撇撇嘴。
“也可以稍微麻烦一下。”房朝辞立刻改口,用不那么明显的期待,等待着谢介的补偿。抱一下?亲一下?甚至,咳……
“免了你的房租怎么样?”谢介觉得他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不仅如此,我会把隔壁直接送给你。”
想想如今江左的市价,谢介不亚于是送了一座金山给房朝辞。
可惜,房朝辞却并不开心。一座金山有抱抱、亲亲以及那啥重要吗?
房朝辞富贵不能淫的坚定摇头:“我很乐意给你交房租。”如果情况允许,直接把我的俸禄加全部的身家都交给你都行。
谢介皱眉:“那我把我爹的珍藏送给你?你随意挑。”
谢鹤收藏了不少历史名家的书法丹青,大长公主后来也搜罗了各种孤本珍本,这些对于谢介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但房朝辞应该会喜欢。至少展豁然借住在房价的时候就很喜欢溜达过来,使劲浑身解数的求见“佳人”。据说展豁然这货最近在家,也要开始写自己的书了。叫什么《豁然笔谈》,天知道能谈出个什么。
“不如你用活字印刷把这些孤本印出来送给天下人。”房朝辞提议。其实说白了就是建个图书馆,还能给谢介、谢鹤父子继续刷声望值。
“那得了便宜的不还是我吗?”谢介忽然发现送房朝辞东西表达感谢好难,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他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总不能我请你吃饭吧。”
“不如我给你做。”房朝辞也果然这样回答。
房朝辞的手艺是真的越来越好了,哪怕没有厨艺天赋,勤奋也能出奇迹。
“QAQ那你想要什么嘛,我保证都给你。”谢介彻底没辙了。
“你。”
谢介眼巴巴的看着房朝辞,等待后续。
房朝辞失笑,这就是和不开窍的人聊天的无奈,对方根本听不懂,但他还是顺应着谢介的期望,把那答案里的话又草草加了一句:“你得自己想,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不是吗?”
谢介垂头丧气。却也觉得房朝辞说的对,房朝辞给了他那么多惊喜,他自己想一次也是应该的。
谢介自己琢磨的结果就是……
频繁骚扰身边的人。
念儿、梦梦和顾观小表弟给出的主意是——凭啥送房朝辞不送我们?我们就是后娘养的吗?
一份礼物瞬间变成了四份。
四生子给出的回答是他们也不知道,谢小四还特别贱的表示,他倒是知道该给爱人送什么,他和六郎已经渐入佳境,但可惜帮不了谢介和房朝辞这样的纯友谊。
谢三儿:你竟然还觉得咱们家世子和隔壁的房朝辞是纯友谊?你到底是不是断袖了?!
宅老和莺娘是唯一给出了比较靠谱回答的人,对谢介指点迷津道:“所谓的惊喜,应该是对方只是想想,根本不抱有期望,但是却被您实现的东西。”
那,什么才是房朝辞最想要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重申= =表哥是直男,直男,直男,拒绝任何男性CP。
蠢作者的雷点:直掰弯,或者弯掰直。
准确的说,应该是反对一切用强迫作为手段的感情。因为我始终相信,感情的基础是互相尊重、互相信任、互相为了彼此变成更好的人。而不是以爱之名,却做着伤害对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事情。
以上。
第85章 第八十五份产业:
宅老和莺娘给出的理论很好,但实操却有些难。
可是那并没有难倒谢世子!
作为一个从小就脑洞大过天的异端,谢介同学在某一日午睡醒来后,就突然想到了。像是在睡梦中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蹦三尺高,见人就要兴奋的说一句,我知道要送朝辞什么了,一定是他最需要、最想要、最喜欢的!
但具体是什么,谢介却选择了保密,这个事比较复杂。
以宅老为首的感情真相党都老怀欣慰,觉得这是他们家世子终于开窍了,想要和房朝辞修成正果了。毕竟把自己“送”给房朝辞什么的总是难免羞涩,这才保密不说出来。但是他们都懂的!
只有已经等了三年等的都快要绝望的大长公主,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真不是她看不起她儿子,但就她儿子那个智商、情商,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想到正常的思路上吗?!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谢介想到的是……
房朝辞的娘。
谢介是知道房朝辞的娘只是他的养母的,待房朝辞如亲子的养母。这个养母精神还出了一些问题,特别是在丈夫也因为意外而去世后,房夫人的状态便再一次变成了时好时坏。清醒时,她是最慈祥的老太太,不清醒时,她又是万般的模样。
房夫人这些年一直在老家被房氏族人奉养。
不是房朝辞不孝,而是房夫人死活不愿意跟着儿子一起到京中居住,不管是清醒还是糊涂,她都认准了一件事——不能让人因为她而笑话自己的儿子。哪怕房朝辞一再表示他并不介意,他娘什么样他都是最好的,但老夫人却始终倔强的不肯成为房朝辞的拖累。甚至以死相逼。
母爱有时候就是这样,既自私又无私。
房家上下也是齐心协力,尽心尽力的为房朝辞照顾着他的老母亲,在房夫人神志清醒的时候,便让她继续掌管着家里的大事小青;在房夫人病发时,则会由他人代劳,并精心的照顾着她。房家做这些,为的便是让房朝辞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专心仕途,他们实在是太过渴望能够拥有一个帮助家族从商人阶级走出去的白衣卿相了。
所以,哪怕没有谢介,上辈子的房朝辞也一路都在不断向上攀爬。很多事情都与爱情有关,却并不可能只与爱情有关。
这大概就是人类之所以是人类的原因吧,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
幸运的是,谢介也是这样一个家庭至上的人,他能够理解房朝辞,一如房朝辞能够理解他。
所以,我能够送给房朝辞最好的礼物,不就是房朝辞的母亲吗?BY:谢介。
也不能算是送吧,而是说服房夫人,把她接来江左与房朝辞一起居住、奉养。谢介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是房夫人一千零一次的不同意,他也会一千零两词的去说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房夫人不理解房朝辞的不在乎,他会让房夫人理解;
房夫人害怕世人的嘲笑,他会亲自解决,谁要是敢有半点不尊重,他就亲自上门去和对方谈人生;
甚至谢介还准备说动房家的人一起搬走。现在的世道多乱啊,他们在老家生活,能有在江左安全吗?谢介别的没有,但地和房子却多的是,完全可以把整个房家都安置妥当。
关键时刻,谢介这个公主子的头衔也肯定能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大启的百姓敢告官,却未必不会害怕官员,迷信那些权势。
谢介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激动的差点一时脑热就要亲自去房家的老家接人了,最后还是想起来如今的局势,以及家中有需要他照顾的三个小辈,这才及时刹车,冷静了下来。曾几何时、说走就走的谢世子,如今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
于是,谢介决定把四生子中的两个派出去。
虽然大长公主很反对让四生子离开谢介半步,但谢介左思右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派四生子中的两个去。因为只有四生子最明白房朝辞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他也只信任他们的办事能力。
最重要的是,房朝辞的老家并不算远,在说南不南、说北不北一个靠着大海的城市,叫做茶树。那里以前只是个古朴宁静的小镇,镇上的百姓多以捕鱼与采茶为业,两个产业还交织而成了一种在小众圈里备受追捧的茗茶——鲛人泪。
据说色泽银白,回味甘甜,当茶雾升起时,若隐若现的就像是海中的仙境蓬莱。茶戏最好的茶博士甚至能够用这种鲛人泪沏出鲛人在月光下出海的美景,如泣如诉,如梦似幻。
可惜,如今这门手艺已经失传了,最后一个会“鲛人泣月”的茶博士,也已经消失在了红尘之中。
谢介能够知道这个,还是因为他爹谢鹤曾在游记里提到过,在谢鹤独自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时,有幸在山间遇到过这样一位茶博士,姓房名奇人。谢鹤与房奇人志气相投,相谈甚欢,甚至动了想要请对方去雍畿给他的心上人表演的心思,房奇人也说如果把这门技巧当做谢鹤的新婚礼物,一定会很有意思。
不过,当时房奇人因为有一些旧怨缠身,没能随谢鹤一同前往雍畿。两人只是约定,等房奇人解决了家里的问题之后,便会去京中投奔谢鹤。
但是,直至谢鹤与大长公主欢喜冤家似的成婚了,房奇人也没能出现,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谢鹤一等就是许多年,他在书中写下,他希望房奇人只是失信于他,而不要是出现了什么不测。人的一辈子很长,他有的是时间在雍畿等待友人踏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