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反派秀主角(49)
她施施然走过去,极轻蔑地以烟杆去挑床幔:“师兄,今日还是不答话?那就别怪我——”
话还未说完,床上的人却立即暴起,只见两道青光闪过,竟是直接将那床架给利落斩了下来!
老板娘好歹算警觉,缩着脖子险险躲过,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她预想中的那人并未出现,反而是殷玄弋屈膝蛰伏在床榻上,宛若静静等待猎物的野兽。
“怎么会是你!”老板娘先是一惊,而后盛怒,“你把我师兄带到哪儿去了!”
“就论你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你也配提师门情谊?”柳清弦缓步从床后走出,抬起一角纱帘,露出了正坐在阴影处,冷冷注视老板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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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在床上潜伏,殷玄弋从背后突袭,但殷玄弋却死活不让他当面对上老板娘,就只好变为如今局势。
他本来在搬动床上男人时还有些无从下手,毕竟对方身上被折腾得就没块好皮,总觉得不论碰到哪里,都会触到他的伤口。
结果再度清醒的男人却开口安抚:“没关系。”
“若是能杀了她……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柳清弦和殷玄弋对视一眼,均是沉默。
也对,这人都不知在此处遭受折磨多少年,如今有了彻底解脱的机会,怎肯不配合。
——他是当真对那老板娘一丝情意都没有了。
于是柳清弦不再迟疑,同殷玄弋一人搀扶一边,将男人带到床边角落的隐蔽处,以纱幔遮挡住他的身影。
明明稍一动作,男人身上的腐肉就汩汩渗血,但他却像是突然有了精神,还断断续续地朝两人搭话。
“敢问……两位恩公是……”
柳清弦想着他们马上要杀死这人,如今却被称作恩公,可不太象话,因此忙道:“我等是凛苍派弟子,如今所为也是想要从这迷津渡脱身,万不能担你恩情。”
那人干枯腐败的脸上蓦地一动,像是笑了下,才又说:“凛苍派……果真都是义士。”
柳清弦朝他和善笑笑,暗自叹息,这人可还是别笑了,脸上唯一的皮肉都摇摇欲坠,实在也太凄惨了些。
他们总算将男人送到角落坐好,柳清弦找半天躲藏点,最后干脆也抱膝坐下,同那男子待在一处。
总归也看这么久习惯了,这人生前好像也是个爱聊天搭话的,柳清弦不再怕他,还哥俩好地在他肩上虚虚拍了拍。
男子像是憋得狠极,如今突然找到聊天对象,又道:“在下……出身丹霞宫。”
“丹霞宫?”柳清弦大喜,“这可巧了,我还跟你们现任宫主是朋友来着,真是有缘。”
男子又断断续续问:“我已离宫十年……敢问……现任宫主是何人?”
柳清弦看他甚是亲切,立即道:“他名唤风无晏,本命法器是一把长鞭,哎,你们丹霞宫的法器都是以鞭类为主的么?”
不料男人却一怔,疑惑道:“我……未曾听过此人名号,且丹霞宫,向来都以扇类为法器。”
“扇类?”柳清弦突然想起被风无晏赠送给自家师兄的锦扇,恍然大悟,“是了是了,的确他是有扇子的。”
男子似乎还有疑问,正准备继续追问,却身体不支,一口气吊着喘不出来。
柳清弦忙用真气帮他顺气,关怀道:“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是好好休息下吧。”
男子尚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结果就听殷玄弋在床上闷闷道:“师尊,说好的守株待兔,怎么让玄弋一人等在这里,你们却聊上了。”
柳清弦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一边暗自吐槽这醋你也要吃,一边又有些想笑。
他连忙道:“好好好,守株待兔,我们不说话了。”
这才三人皆安静下来,静静等待,随后便听见老板娘一脚踢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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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板娘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半晌,最后冷笑着看向男子,声线宛如淬毒:“师兄,你又背叛我一回。”
男子在对上她后,就没了和善,浑浊眼睛锁定对方,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就这么恨我?”老板娘干笑一声,随后面容骤然变得狰狞,以殷红指甲向男子抓去。
柳清弦立即挡剑在前,呈保护姿态,高喊:“玄弋!”
殷玄弋自然会意,双手将长匕并拢,化作一柄长|枪,飞快朝着老板娘刺去。
长|枪攻击距离远大于匕,老板娘未曾料到殷玄弋手中法器可以变换,肩膀被一□□穿,痛得她嘶声惨叫。
柳清弦不作多想,利落举剑就要洞穿老板娘的心灯,然而这时老板娘虽痛却仍警戒,匆匆带着枪尖一躲,令柳清弦只刺中了她的琵琶骨处。
这一剑虽不致命,却是极痛极伤元气,老板娘苦熬不住,吐出口血来。
如今男子虽被柳清弦护在身后,但是隔着柳清弦的肩膀,还是能清晰看到眼前女人受伤煎熬的模样。
虽说灵魄契约使得他对这两次伤害感同身受,但在看到那张经年不变的刻薄笑脸终于露出痛苦神色时,他还是感觉到快意,又颤抖着皮肉露出笑来。
老板娘一抬眼便看到他的模样,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顿时更是怒不可遏,撑着一口气也伸长手臂,将指甲狠狠嵌入对方腐肉中。
“师兄,今天你可真惹怒我了。”
随后她迅速抬手摇铃,只听泠响传来,殷玄弋和柳清弦都觉眼前一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了。
柳清弦想起两人进入客栈后,最开始听到的那声摇铃,醒悟道:“她的铃声可以进行传送。”
殷玄弋点点头,面色阴沉。他之前承诺过要把老板娘抓到,可就算他暴露法器的两种形态,居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那铃铛着实难对付。
柳清弦却是不慌,朝他笑着抬起手,只见一条隐隐约约的丝线正缠在他腕上,在烛光中反射出微弱光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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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老板娘带着男人脱险后,便狠狠将男人掼到地上:“原来是你联合他们来对付我!”
男人狼狈地趴伏着,却仍是冷漠不答。
老板娘见他这般模样,再想到自己宁愿冒着被机关追上的危险,也要回去寻这人,心中便怨恨不已。
她还要怎么做?当初这人抛下她,带着小师妹从镜玉山林离开,自己现下却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这人怎么就永远不懂她的好!
“师兄,我自认不曾亏待你,你却是这么对我?”
男人这次却开了口,声音沙哑地讥讽:“不曾……亏待?”
老板娘看着他现在的惨状一愣,最后又冷着脸回答:“谁叫你要将灵魄契在那贱人身上,否则你也不至于求死不能。”
男人却又不答话了,只再次笑笑。
老板娘恨极他这副模样,正要再度伸出指甲折磨他,却忽听破空风声传来,一柄长|枪从她背后贯穿墙壁,狠狠袭来,巨大冲力令她身形不稳,竟是被直接钉在墙上。
“又是你们!”老板娘气急败坏,面容如恶鬼。
柳清弦两指一捏,抹去指尖上细微伤口处的血痕,随后抬手晃了晃连接在自己和那男人肩膀枯骨上的红线,满意地笑了起来。
“哎,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老板娘你怎么就又栽这上面了。”
男人这才眼露欣慰神情,用尽全力嘶吼道:“就是……现在!”
殷玄弋不作迟疑,实力全开,周身真气宛如热雾腾起,脸颊边暗金妖纹显露。他呲了呲牙,两颗尖利犬齿突起,随后脚下生风,朝着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老板娘迅速攻去。
老板娘见状,手忙脚乱地去抽肩上长|枪,可殷玄弋哪里肯给她机会,双手蓦地挥开。
“济苍穹,济刃式!”
长|枪顿时又分散成两把长匕,在即将掉落时被殷玄弋稳稳握住。
老板娘惊惶抬头,在如此临近的死亡威压下忘记了躲闪,随后殷玄弋径直跃起,双臂交叠,朝着她的脖颈狠狠划去。
仿佛是裂帛之声传来,斩断头颅,抛洒热血的情景却并未出现。
老板娘绝望地看着刀刃离她越来越近,最后两道交叉寒光闪过,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处一凉。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迷茫地想着,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伤口,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手指触碰到的却还是温热完好的皮肤。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道裂帛声,竟是从旁边传来。
殷玄弋已经收了刀,正目光左移,安静看向墙边方向,神色肃然得像是一个道别。
老板娘顺着他的视线怔怔转头,看到了不成人形的男人渐渐化作齑粉。
“师兄!”
老板娘惊惶失措,手脚并用地爬向男人,伸手去抓那消散在空中的粉末,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眼泪流了下来:“师兄,难道说……难道说你的灵魄竟是契在我身上的么?”
男人依旧不愿理她,垂着目等待消失干净。
但柳清弦却不愿见她这被蒙在鼓里的模样,开口道:“我一个陌路人都能推演出,你身上这道灵契是你师兄在离开镜玉山林前就为你施下,怕的就是你在山林里遭遇不测,自己还能替你挡一道。”
“他在送回同门后便来寻你,你却已然入魔,当即要了他性命。”
柳清弦越说语气越冷。他甚至能够想象,当初的门派师兄秉持着职责送回众人,又凭借私心独自前来,许是做定打算——不论自己心爱的师妹变成如何模样,都要陪伴她,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可再深沉的爱意,都在这十年折磨中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不死不休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