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收养了幼年期的反派(26)
到底是相处了三个多月的孩子,又一直被他当成亲生儿子养着。
即便几个小时前的沈玉气得想直接把唐栗从沈家赶出去,然而这会儿冷静下来后,又感到于心不忍和些许后悔。
或许他不该发那么大的脾气。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他就应该先心平气和地跟唐栗沟通一下了。
沈玉头疼地抚着额头,就这样硬生生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仍然没有听到张叔带着唐栗回来的动静,他还特意坐着轮椅到楼梯口看了一圈。
偌大安静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落地灯。
陈婶坐在沙发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听到轮椅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后,陈婶立即惊醒,忙不迭抬头看过来,发现来人是沈玉,顿时松了口气:“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张叔还没回来吗?”
“没有。”陈婶摇了摇头,“我给老张打过电话了,他说要晚点才能回来。”
沈玉了然,说道:“你去休息吧。”
陈婶早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得到吩咐后,便起身回房,洗漱睡觉。
沈玉在原地停留片刻,垂眸看着笼罩在昏黄光线中的寂静无声的客厅,沉默了许久,他微叹口气,操控着轮椅转身回了卧室。
再次来到落地窗前,沈玉才发现夜空里好似有细细密密的东西飘落下来。
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对准窗外,定睛一看,发现那些东西居然是雪花。
陈婶说得没错,今晚果然下初雪了。
也不知道还在外面的张叔和唐栗什么时候回来……
良久没有等到人,沈玉有些担心,思来想去又拨通了张叔的电话。
这次张叔很快就接听了,没等沈玉出声,张叔已经率先开口道:“先生,您先睡吧,我和唐栗少爷可能会晚点回去。”
沈玉说:“下雪了。”
“是啊。”张叔低声感叹,“这场初雪来得真是不及时。”
沈玉感觉到张叔始终避着话题,干脆直接说道:“你们别在外面逗留了,赶紧回来吧,如果栗子还在生我的气,你帮我安抚他一下。”
“先生……”张叔为难地说,“我劝了很久,唐栗少爷就是不肯回去,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要请求那个小姑娘的原谅。”
沈玉失笑,又无奈又心疼,窝在胸腔里的火气也不知何时散得一干二净。
“道歉又不急于一时,你跟他说下,若是他真的想向雷语萌道歉,我可以带他去见雷语萌一家人。”
闻言,张叔静默了数秒,才道:“不如我把手机交给唐栗少爷,您亲自对他说吧。”
沈玉应道:“好。”
很快,张叔的声音由清晰变为模糊,他似乎在跟旁边的唐栗说话。
这一刻的沈玉居然感到些许紧张,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机,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开始这段对话时,忽然发现对面太过安静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玉瞬间察觉到什么,拿开手机一看。
通话被挂断了。
沈玉:“……”
卧槽!
平时看不出来,小反派的脾气够大的啊!
沈玉脸上写满了诧异,举着手机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足足一分钟,才缓慢放下来。
一时间,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
唐栗都把对他的抗拒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何必再去热脸贴冷屁股,况且唐栗做错事,本就应该被晾上一晾。
再者,有张叔陪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沈玉想了想,还是给张叔发去一条信息,让他把备在车里的毯子拿去给唐栗披上,总不能最后没道着歉,却把人给冻感冒了。
等到张叔的回信后,沈玉收敛了心思,重新上床睡觉。
·
可惜这个晚上,沈玉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始终无法入睡,他一瞬不瞬地瞪着天花板,就这样硬生生的熬到了天亮。
早上七点钟,沈玉就起床穿衣了。
等到他洗漱完后坐着轮椅来到餐厅,陈婶才刚熬好山药粥,转眼瞧见沈玉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陈婶吓了一跳。
“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沈玉坐着轮椅来到餐桌前的固定位置,扯着嘴角勉强笑道,“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了。”
陈婶把盛好的粥和油条包子等食物一起放到餐桌上,随后担忧地说:“不然等会儿吃完早饭后,你再回去休息一下?”
沈玉摆了摆手:“不了,还有工作。”
而且张叔和唐栗一夜未归,他哪里睡得着?
陈婶听沈玉这么说,也就没再劝什么。
吃完早餐,沈玉坐着轮椅经过客厅去往书房时,就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象已经变成一片皑皑白雪,院落里全然不见之前郁郁葱葱的景象,三个裹着大衣的佣人正在空地上清扫积雪。
有个佣人路过,看到沈玉怔怔望着窗外,禁不住感叹道:“这雪下了一晚上,直到早晨五点多钟才停,估计过不了多久,又要开始下。”
说完,佣人细心地叮嘱沈玉:“最近降温得厉害,先生要注意保暖哦。”
沈玉的思绪被佣人的声音拉回来,失神的双眼逐渐聚焦,他抬头对佣人笑了笑:“谢谢。”
来到书房后,沈玉又拿起手机拨打张叔的电话。
依然是关机状态。
在今早沈玉醒来的时候,张叔的手机就已经关机了,唐栗的手机倒是能打通,只是他一直不肯接沈玉的电话。
沈玉无奈,只能等。
等到他在书房里把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完,等到他把康林和几个助理喊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等到在医生的帮助下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的复健运动,等到傍晚六点多钟……
手机关机的张叔终于回来了。
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急忙从书房迎出来的沈玉探头朝张叔身后张望了一圈,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很快凝固,他问:“栗子呢?”
“还在那里。”张叔的头发上和衣服上带有雪花,浑身上下散发着冰雪气息,他无奈地苦笑一下,“唐栗少爷太固执了,那个小姑娘不愿意见他,他就在楼下等着,无论我怎么说都不走。”
听起来像是迷途知返了,还诚心诚意的要向雷语萌道歉。
可是沈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在胸腔里氤氲开来,顺着喉管直往上冲,烧得他的脸颊都在发红。
唐栗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咬着牙跟他较劲吗?
他都已经软下态度来主动示好了,结果唐栗不仅不接受,还铁了心要在这寒冷的雪天里跟他耗下去。
沈玉抿着唇,眼神黯淡,脸色铁青,再加上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颓废。
半晌,沈玉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他真的不想回来吗?”
张叔低下头:“我已经劝过了。”
“好,既然他这么不情愿,那就别回来了。”沈玉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指尖在轮椅扶手的触屏上点了好多下,才摁下按钮,操控着轮椅走开了。
他向来冷静自持,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人发脾气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次,他结结实实被唐栗给气着了。
他甚至很幼稚的萌生出再也不管唐栗的念头,哪怕唐栗回来了,他也要和唐栗冷战一个月,让唐栗深刻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然而当沈玉看见窗外飘起的鹅毛大雪时,那些幼稚的想法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越下越大,不知何时才能停。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厚重的白雪掩埋。
与此同时,沈玉后悔了。
他后知后觉想起唐栗只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又被唐家人虐待了一年多,思考及行为方式自然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这个成年人竟然和受到过创伤的十一岁孩子斤斤计较……
沈玉从最初发现真相的愤怒,到得知唐栗去道歉后的心疼,再到刚才没等到唐栗回来的恼羞,最后是现在的愧疚。
短短一天时间不到,他就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仿佛接连不断地坐了整天的过山车,剧烈的落差感折磨得他快要疯掉。
不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纵使唐栗错得再厉害,也是他沈玉养了三个多月的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唐栗在外面挨饿受冻。
想通这点后,沈玉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他打电话喊来张叔:“这么晚了,我们去接栗子回来。”
·
仔细算起来,唐栗在雷语萌家楼下等了有一夜一天。
后来还下起了雪,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衣服上,变成冰水,湿透了他的发丝和衣服,那股子寒冷几乎要顺着冰水浸入骨髓。
唐栗很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了。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略薄的毛呢大衣根本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风,在下雪的冬季里,似乎连空气都冷得扎人。
虽然唐栗一直在克制着不让身体发抖,但是他那惨白的脸色好似要和雪白的背景融为一体,看起来又惨又可怜。
张管家就在这里陪了唐栗一夜一天,也语重心长地劝了他一夜一天。
可惜唐栗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也固执地不肯跟着张管家回去,他张了张已经冻得发青的嘴唇,表情麻木地说:“张叔,沈玉哥哥说得对,是我犯了错,理应承担相应的惩罚,你不必同情我。”
张管家叹气,接着劝道:“是先生让你回家,他在家里等你。”
“我不回去。”唐栗垂下眼睑,目光怔怔看着自己的双脚,呼出一团白雾道,“在雷语萌出来见我之前,我都不会走。”
张管家看着唐栗倔强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车走了——他的手机早已没电关机,需要亲自回去向沈玉汇报一声。
张管家走后,这里就剩下唐栗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雷语萌家住在一片高档小区里,安保严、行人少,唐栗还是托了张管家的福才得以进来,等待的一夜一天里,他们鲜少看到其他路人的身影。
雪下得很大。
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唐栗一动不动伫立在白雪中,恍若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空气里突然传来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由远及近。
唐栗的意识迅速回笼,抬头看去。
只见雷语萌穿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只露出一双没有神采的大眼睛,即便她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也能感觉到她在这段时间内的暴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