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闹(27)
“这是做什么?”宋箫走到虞棠面前悄声问道。
虞棠看到他来,看看表:“差不多,散了吧。”
于是,一声哨响,学生们就像做完课间操一样,有条不紊地回各自的教室去了。这是学生会最近在组织的一项抗议活动,希望能改变每天早上起那么早的糟糕状况。
宋箫呆呆地看着大家潮水一般地离开,井然有序,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收拾条幅的、拿喇叭的,甚至给会长搬凳子的,都有专人负责。抬头看看三楼窗户口,校长那秃了半边的圆脑袋,似乎更秃了。
没过今天,学校就下达了通知,每天早上的晨读取消,起床时间改为六点五十。
“会长真是太厉害了,这可是全市高中里独一份呢!”文科班里的女生,似乎是集中了全校最喜欢八卦的人群。
“会长好帅啊,咱们去特长一班那边看看他吧。”有女生忍不住提议,高中的男生身高正是猛窜的时候,今年会长又高了许多,看起来比去年更英俊了。
正说着,全校的英雄人物,高贵的会长大人,正迈着长腿穿过连廊,直直朝着文科班走来。
“天哪,会长往这边来了!”路上的男生纷纷让路,女生则做捂脸捧心状,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会长大人走到文科班的窗外,单指敲了敲窗户。
坐在床边的宋箫抬头,看到是虞棠,便打开窗:“什么事?”
“走,”虞棠微微抬了抬下巴,“上厕所去。”
第52章 冷战
走廊上的一群人,顿时惊掉了下巴。会长大人这么酷炫地走过来,搞了半天就为了拉人上厕所?
宋箫无法,只得放下手中的书,走出去伺候皇上出恭。
虞棠跟宋箫的班就隔个连廊,站在窗边就能看到彼此,跟特长一班坐在窗边的同学进行了“友好协商”,换了位置,皇帝陛下才勉强满意。只是,每次上厕所,都要去拽上宋箫。
“你跟会长的关系很好呢。”同桌女生笑着问陪虞棠上厕所回来的宋箫。
“嗯。”宋箫点点头,没有多说。
“你俩以前一个宿舍?”同桌想了想,好像听说过布丁公子跟会长大人一个宿舍来着。
“……唔。”宋箫含糊地应了一声,掏出下节课要用的书。
宿舍因为班级调配而重新分配,不过宋箫依旧跟自家皇上住在一起,老师和学校自始至终就没提过让他俩换宿舍的事。所以,两人依旧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周围的女生一到下课就都凑过来,前排的女生给他递零食,后面的女生一直撑在桌子上听他说话。宋箫秉承着君子礼仪,不会跟这些女生有肢体接触,但有问必答,说话慢条斯理,越发受女生欢迎了。
与女生相反,班里的男生就不喜欢宋箫。因为宋箫作为一个富二代,竟然学习好,长得帅,那么受女生欢迎。本来是想孤立他、欺负他的,但是看到会长跟他那么近,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浇熄了。
“哪天得罪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班里的男生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在高中生看来,成为学生会长的兄弟,跟成为校霸的兄弟一样,都是必须敬而远之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这位会长大人,一年之内收拢了多项大权,就连四草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校霸,都成了虞棠的打手小弟,可谓一手遮天!
宋箫并不知道班里男生们是这么看他的,但他能感觉到,班里的男生们有意在疏远他。
下午大课间,理科班的男生通常会冲去操场踢足球、打篮球,而文科班里的男生,下课的集体活动则是踢毽子。
整个文科一班,四十多个人,也就七八个男生,其中一个拿着个大大的羽毛毽子,故意在前面晃过,其他几个男生就跟着出去了。宋箫抬头看看他们,忍不住抿唇轻笑。
“打球去。”某人准时来敲窗,后面三个小弟,一个抱着篮球,一个提着水,另一个率先跑去占场子。
“哇,我们文科班,终于有打球的男生了,本宫深感欣慰啊!”班长李雯雯看着宋箫离去的背影,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
“依哀家看来,外面那群踢毽子的,就该拉去杖毙。”李雯雯的同桌,班里的团支书,弹了弹指甲说道。
女生们看看操场上阳光活力的一群,再看看教室后面踢毽子的一群,默默捂眼睛。
晚自习下课,漫天星斗在深蓝色的夜空里闪闪发光。下课铃一响,众人蜂拥而出,宋箫提着背着书包出来,就看到连廊上站着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修长身影。
虞棠又长高了,去年的校服已经不能穿,换了身新的。就那么两手空空地立在原地,周围的女生偷偷地看,却不敢上前搭讪,男生则直接绕路。有学生会的人经过,就会原地立正,说一声:会长好!
虞棠微微颔首,学生会的人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去。
宋箫眨眨眼,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陛下已经将圣蒙中学这个“荒村”完全掌握在手中,又变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状态。
虞棠深沉的目光越过宋箫,看到宋箫刚刚离开的座位上,被几个女生偷偷塞了粉色的信。
“走吧。”宋箫走到虞棠身边。
“嗯。”虞棠把宋箫身上的书包取下来,随意地搭在肩上,率先走下楼。
“我自己背。”宋箫赶紧跟上去,怎么能让皇上给他背书包呢?
后面的独孤暗则鬼魅一般地窜到文科班窗边去,等宋箫想起他的时候,回头,就看到独孤暗还在后面跟着,只是背在后面的手里,多了一封粉色的信。
回到宿舍,宋箫在屋里洗澡,虞棠就躺在床上看那封信。
这是一个叫做宋馨的女生写的情书,里面的语句非常优美,就是通常中学生认为的文笔好。
“当有人问起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信,我慢慢抬起头,看着天边绽放如末路凤凰花般的夕阳。生当如夏花般绚烂,如果我今天不写下这封信,十六岁的花季就会像古时候深闺的小姐,途看年华老去,空留满腔怨恨,在未曾绽放时凋零……”
宋箫洗完澡,擦干头发,拎着一本参考书爬上床,把脑袋凑过来看。见是粉色的信,缓缓抿了抿唇。他知道粉色的信是用来写情书的,现代的人比较开放,情书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塞给对方。以前4g就成打地收,然后随手乱扔,被学生会抓住扣分。
“收到情书了?”宋箫状似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看到满目绕来绕去的话,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恩,”虞棠抬眼看着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箫对上皇帝陛下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有些生气:“臣没什么好说的。”别的女生给写情书,看得津津有味也就算了,还问他的意思,这是想纳妾?
当年他们刚成亲,朝臣就逼着选妃。或许因为是新婚,皇帝陛下为了哄他高兴,看也没看就起身走了,把直接留牌的权利给了皇后。
宋箫就秉承着权贵优先的原则,留下了家世地位高的几个女子。只是,朝中的这几个重臣之女,都长得不怎么样。其他的女子要考校琴棋书画,题目由皇后来出,觉得好的会呈给皇上看。
大虞朝的女子也是读书的,只是读得少,通常考校女子都会出些闺阁诗词。但宋箫又不懂这些,抬笔一挥,出了一道“山河论”,让她们谈谈女子在后宫中的行为对于朝政的影响。
结果可想而知……
等皇上看到仅剩下的重臣之女,长相还不抵宫女好看,立时不耐烦地将人都轰了出去。
一场选妃,一个才人都没选上,帝后面面相觑,互相埋怨两句,就不了了之。景元帝终其一生,就这一个皇后。所以,宋箫并不习惯虞棠关注别的女人。
“哼!”虞棠冷哼一声,把宋箫扯过来,晃了晃手中的信纸,“朕不过几天不在你身边,就勾引别的女人了嗯?”
宋箫眨了眨眼,啊?
“看清楚了,你们两个同姓,不能结婚。”虞棠指了指上面宋馨的名字,在古时候,讲究同姓不婚,这女生也姓宋,注定是没什么希望的。
宋箫这才意识到,这封情书是写给他的,等等,给他的情书为什么会在皇上的手里?“这是怎么……唔……”
还没等他问清楚,就被皇上翻身压住。虞棠抓住宋箫试图挣扎的双手,按到枕头上,俯身,在那白皙的脖颈上啃了一口:“别忘了你跟朕签订的契约。”
宋箫哭笑不得:“契约上可没写允许你看别人给我的信。”
“哼,别人给臣子的信,朕都可以看。”虞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天下都是帝王的,臣子之间的书信,他当然可以看,以防这些人密谋造反。
“噗……”宋箫看着一脸认真的皇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帝陛下对此很不满,捉着宋箫又是一顿揉搓,只闹得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才勉强停住,把不听话的皇后搂到怀里,打屁股。
“唔……”冷不丁被皇上拍了屁屁,宋箫僵硬了一下,脑袋上开始冒烟。
虞棠见他乖了,这才满意,又警告了一番不许跟别的女生走太近,这才闭上眼睡觉。
宋箫迷迷糊糊地跟着睡,睡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第二天睁开眼,看到床头扔着的参考书,才想起来没做作业。猛地坐起身来,看看白花花的作业,再看看一旁睡得香甜的虞棠……
因为起床时间调整,现在他们可以睡到太阳升起了。清晨的阳光照在虞棠精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淡色的薄唇因为睡得暖乎乎而泛着健康的粉色,修长的手臂还保持着抱他的姿势,那位置一看就知道躺着很舒服,让他忍不住还想躺回去。
宋箫甩甩脑袋,拎着参考书爬起来,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呀!
高中的时光总是走得飞快,一转眼高二就过去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宋箫考了文科类年级第一,得到了5千块奖学金。而打从被老婆训斥,虞棠也知道努力了,不用考与他治国之道相悖的政治历史,皇帝陛下就考了理科类年级第一,同样拿到了5千块奖学金。
两人的钱合在一起有一万块,决定像别的情侣那样去旅行一趟。说是旅行,其实就是去虞棠家的海边别墅住一个月。
这栋别墅位于一片干净人少的海滩上,落地的玻璃幕墙,可以在屋中看到广阔的海面,一条漂亮的木桥,从门前一直蜿蜒到海水中。
“8月有个米国大学准入考试,你跟我去考。”刚到别墅,虞棠就递给宋箫一套参考书,这是米国准入考试的练习题。这项考试里考的问题都特别简单,比如数学题,会出现那种三角形已知两个边长和角度,让求第三边的问题,唯一的难点就是,全部是英文。
不过,语言这种东西,对于过目不忘的宋箫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我……”宋箫抿了抿唇,“我不去了。”
“怎么?”虞棠把行礼递给佣人,转头看他。
“我想,在国内读大学。”宋箫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虞棠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宋箫低垂的脑袋。先前说好的一起出国,没料到宋箫竟然临时反悔,这让皇帝陛下有些措手不及。僵持了十几分钟,虞棠攥了攥拳头,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
两人陷入了莫名的冷战,宋箫有心想跟虞棠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天是少爷生日,要不你趁机跟他和好?”别墅里的女佣见两个小朋友闹别扭,便悄悄劝宋箫。
“明天吗?”宋箫愣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虞棠的十八岁生日。
第53章 成年
两人的冷战持续了一下午,虞棠上了楼就没下来。
宋箫赤着脚走在长长的木桥上,一直走到海边,负手看着海天相接处。
君子立于世,当知命、知礼、知言。
命,有穷困与通达之分。如今的他,便是穷困之状。君子要知道自己当下的命数,根据目前的状况作出正确的判断,而不是不管不顾地苛求一切。
听班里的同学说,有些家庭为了让孩子出国读书,省吃俭用砸锅卖铁,到头来读到的书也并不比国内高端到哪里去。这种行为在宋箫看来,是极为不孝的。
更何况,他出国的目的,只是不想跟虞棠分开。
上辈子蹉跎了十年光阴,一晃千年,又重新相遇,宋箫其实非常珍惜跟虞棠在一起的每一天。听说虞棠要出国读书,他已经偷偷查了很多资料,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只是那个霸道的家伙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替他决定了一切。
虞棠站在窗边,看着海边站着的人,穿着白色软料衬衫,负手而立,柔软的衣料在海风中鼓荡,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看到了当年那个立在九曲桥上的小侍郎。
大雪纷飞,他偏要宋箫去郊外湖心亭陪他赏雪。作为臣子不能迟到,那人便傻愣愣地提前去了。
没有穿大氅,没有抱手炉,只穿着单薄的棉袍,立在九曲桥上的小侍郎,冻得鼻头通红。
“怎么站在这里?”景元帝快步走过去,取下身上的玄色狐皮大氅给他披上,湖心亭里有烧好的炭炉,这人却站在外面吹冷风。
“臣习惯站在桥上想事情,一时入神,忘了进去。”带着帝王体温的大氅暖融融的,照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上特别舒服,宋箫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那时候的宋箫,像一只被毛毛包住的小兽,虞锦棠忍了又忍,才堪堪将伸出去摸他脸的手克制住,转身先行走进了湖心亭。
“爱卿方才在想什么?”虞锦棠将炭炉上的酒壶取下来,给宋箫倒了杯酒,本来想出手的曹公公,立时把手缩了回去。
“臣在想……湖冰开化,行人危矣。”
等到湖冰开始融化,走在上面的人就危险的,这话,其实是在说他自己。帝王的喜爱,他已经察觉,这对一个臣子来说,便如行在冰上,等事情败露,便是万劫不复。
年轻的帝王静静地看了小侍郎片刻,缓缓道:“无妨,此处有桥。”
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晚饭,还没结束。餐桌上,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吃饭。
独孤暗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导致来添菜的阿姨差点没发现他。
晚饭过后,消消食,上楼睡觉,宋箫闷声不响地往客房走。
别墅里每一间房都会天天打扫,一切用具都是齐全的,女佣看到宋箫挑了间客房,也没有阻止,只是转身去拿宋箫的行李。
“大少爷,”女佣转身撞上了正往主卧走的虞棠,低头打了个招呼,“宋少爷的行李……”
虞棠却没工夫理她,三两步冲到客房,将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宋箫一把抓住,转身就往主卧拖。
“唔……慢点!”宋箫被拽得差点摔到,踉踉跄跄地跟着虞棠去了主卧。
“你想去哪儿?”大晚上的不来侍寝,闹别扭,竟然还试图跟他分居,实在不能忍!
虞棠将人扔到床上,深深吸了口气,端起床头的杯子灌了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喝了半口,就忍不住甩了杯子。透明的玻璃杯摔到墙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考试我已经给你报了名,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大学一读就是四年,他决对不能忍受分开这么久!
宋箫也有些生气了,这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商量就自己决定一切:“皇上好歹也考虑一下臣的处境……”
话没说完,虞棠的眼睛就红了,扑上去把宋箫按倒:“什么处境?你就是找理由从我身边逃开,别忘了我们签的协议!”说着,一把撕开宋箫的衬衫,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宋箫被弄疼了,忍不住挣扎,越挣扎虞棠按着他就越用力,只觉得手腕上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身上的人还在疯狂地吮吻啃咬,索性放弃了挣扎,放软身子闭上眼。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动了,虞棠的理智才稍稍回笼,撑起身体,看到身下人的模样,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放开了他。
宋箫睁眼,看到虞棠眼中的失落,忍不住有些心疼。过去他们之间碍于君臣礼法,总是不能坦诚,重活一世,实在不该重蹈覆辙。咬了半天嘴巴,宋箫拽了拽被扯烂的衬衫,低声说道:“听说帝都大学跟米国有合作办学项目,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虞棠一愣,半晌才回过味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帝都大学?”绕这么大一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