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点阳气怎么啦!(37)
而在卡通软垫上,两个老年人用黑色宽带绑在摇椅上,只能小幅度的在摇椅上摇晃。
一个面容黢黑的老头露出三颗缺了的牙,阴森怪笑着:“嘿嘿……嘻嘻嘻……你又漏球了,你又漏球了!”
“漏球,漏球,傻逼!……嘻嘻嘻!”
旁边老头摇头晃脑,口斜鼻歪,口水溜了满脖子,发出毫无意义的“呵”,“呵”……
白灵吓得“啊啊啊”的窜到李雪闻背后,李雪闻一个劲安慰他“不怕”,“出不来”,“这有什么可怕的”,然而自己也面色发白,脚步凌乱。
走在前面的小何笑笑,很甜的笑容在昏暗走廊,明亮的玻璃照出光线下光怪陆离。
“不好意思哈,这路规划不合理,我刚来医院也吓得好久不适应呢。”
第二个娱乐室关着灯,内里大物件轮廓模糊;第三个娱乐室有医生在弹钢琴,很悠扬清净的曲子,若非横竖躺了一地或傻笑或嚎叫的患者的话。
最后第五个娱乐室不是透明的,面积是之前的两倍,虚掩着门,小何轻轻敲门:“徐主任。”
“进。”
却见徐主任背着手背对他们,在他面前,是铁栅栏围住的另一半大屋子,里面活动着很多人。
仔细看去,里面并排很多课桌,像学校里那种。
患者们全是女性,有围着桌子吃饭的,也有凑一团不知道干啥的,甚至还有两个面对面拉着手,像在过家家。
徐天逢转过身:“不好意思啊,晚饭空走不开。封闭区的得在屋里吃。”
他指指角落:“舒方玲在那。我把她喊出来?”
顺着方向望去,在角落一池彩色泡沫球里,舒方玲在里面呆滞的蹲坐着。
她被五颜六色的泡沫球淹没了,只剩脖子在外,不时双手划水一样挣扎着,嘴里仔细听能听到“啊……救我,救我……”的字样。
李雪闻愣了:“早上见她时还算正常啊?”
徐天逢叹口气:“她前两日表现很好,通过审批去了外放区,谁料到吃了早饭没看住就跑了。这不又受了刺激,情况更严重了。”
他没具体点明的“刺激”,不外乎于对话时提出“再跟他们走一趟K128路”。
李雪闻用手机录了一会儿舒方玲的反应,一群患者吃完饭,好奇的趴在铁栅栏上围观陌生人,像动物园参观猴子的游客,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却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声,十分渗人。
“你之前说还有一个普通乘客被送来了?他在哪儿?”
徐天逢貌似早有预料他们要问,又叫来了整理玩具的小何:“你带他们去齐主任那儿,说是我叫的。我这儿还得看一会儿,等会我去找你们。”
小何麻利的把箱子一放,甜甜的应了一声。
几人七拐八拐上了楼。
楼上装潢明显旧了,墙皮剥落出最内里的砖瓦,楼道灯也不时闪一下,带着飞蛾飞行轨迹都片段化了。
迫近二楼,在一楼下远远听到的撞地声和嬉笑声清晰了起来。
小何解释到,二楼是青少年区,动静比较大,等会儿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还没落,楼梯口骤然飞出一个白色乒乓球,“咣啷啷”弹跳下楼,又爆发出一震快乐的欢呼声,下了三人一跳。
小何甜美的面容立刻就变了,双目死瞪,嘴紧抿着,狰狞的面容徒然老了要十岁。她一把从宽松的护士袍中抽出三十厘米长的电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大声怒吼:“死妈东西们玩你妈呢!都给我滚回去!草!”
白灵没被乒乓球吓到,倒被小护士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吓到不清,冷不丁抖一下:“妈耶,女孩子好恐怖鸭……”
谢一海深有同感啊:“小老弟你说的很对……”
大厅里原来是一群从十三四到二十来岁都有的青少年团,病服和一楼蓝灰相间不同,是白灰相间,远远望去白压压一片,十分刺眼。
被小何电棍警告后,这群青少年团又一股脑朝走廊另一边跑过去了,像离开麦田的蝗虫群,全都欢天喜地的。原来,一楼听到的撞地声,就是这群孩子大幅奔跑的跺地声。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从拐角突然快步过来,清越的嗓子厉声警告:“都给我乖乖的!今晚不想睡地板吧!”
他一转头瞥到小何和身后人,停顿脚步:“有事?”
小何说明来意,那人点头:“没问题,跟我来吧。”
他递来一张名片,唤作齐寒亭,挺有文化的名字。他长得也秀气白净,带点理工科严谨的书卷气,像刚毕业的学生,让人看了心生好感,或许是他这种职业所需要的。
齐寒亭说,晚饭空的青少年封闭区,有一个小时放风时间,刚才他上了个厕所,没想到就这么乱腾。
齐寒亭领着三人进了一片铁栅栏围的小单间,这儿明显是老楼区,三层栅栏多少生锈,在接触不良的压抑灯光下,尽头一个小间亮着白炽灯。
那白炽灯在一片昏黄中格外刺眼,李雪闻皱眉:“您能说说他情况吗?”
“惧黑、惧门、惧人,”齐寒亭表情平淡,“很标准的抑郁症,加被害妄想、狂躁症。”
三人在一片光明前停下,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孩,斜靠在3X3小单间唯一的单人床上假寐。他听到了脚步声,竟眼球瞪得突出,一跃而起:“别上来,别上来!”
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李雪闻后退一步:“上哪儿?”
男孩又笑了:“上车啊!别上车了!要开了——咦嘻!”
随后,李雪闻又试图问了很多,比如在K128 上看到了什么,可这男孩思绪混乱难以交流,翻来覆去都是什么“别上车”,“开车了”,这几个词,和舒方玲如出一辙,毫无有效信息。
但旁人听来这是胡言乱语,经历过奇异缝隙一游的三人明白——这男孩,说不定也是从中死里逃生的一员。
齐寒亭面露些许不耐,频频看表,李雪闻和谢一海对视一眼,提出去办公室聊,不知为何,大学生模样的医生隐约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白灵悄悄凑到李雪闻耳边:“你们先去,我觉得他不对劲,我从这观察一会儿。”
李雪闻微不可察的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有不对劲赶紧下楼,在一楼等我们。”
白灵拍拍小胸膛:“交给我啦。”
白灵的直觉没错。
待齐寒亭和二兄弟背影消失在拐角的一瞬,疯男孩嘴里的嘟囔就停了。
他缓缓从瘫痪似的半躺直起身,把耳朵紧贴在墙上,貌似在听脚步声。
哇,这位兄弟是个新世纪复合型人才,会演戏,会口技,还会反侦查,很有前途啊!
白灵穿过防护栅栏,坐到疯男孩身边。他注意到,单人床的床单很新,洗的浆白的粗麻布,却隐约有尖指甲刮起的划痕。
男孩确定脚步声消失不见了,随即——
“你想问我什么?”
诶?
白灵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问我?”
“不然呢?”男孩清秀面庞笑了,和刚才狰狞流口水的模样大相径庭,“你自己留下来,难道不是要从我这挖东西?”
“啊,”白灵有点结巴,今天运气该去买彩票的,竟然碰到两个能不借助东西看到他的人,他整理措辞,“你装疯的啊?”
“是,还是不是?”男孩狡黠的勾起嘴角,“你信一个疯子说自己在装疯吗?”
白灵卡壳了:“这个……感觉你现在很正常。”
“‘正常’又是和什么对比出来的呢?现在正常,就代表永久正常么?”男孩反问,“我看得到你这一点正常吗?”
白灵又卡壳了,老弟你竟然还是个哲学家:“你,你问这个肯定就不正常了,肉眼看鬼这天赋万里挑一吧。”
男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后一仰,懒洋洋的靠到墙上:“……就是你们想知道的那样,在公交车上……我遇到了奇异的场景。”
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单间的白炽灯亮的让人呆久了觉得眼晕,将他面庞照的白亮光洁如鬼魅。
白灵莫名的打个寒战,他不自在的从床上站起身,坐到十厘米之外的矮凳上。
矮凳用棉花包裹严禁,紧紧固定在地面,地上一片脏水污,有几张卫生纸软软的堆在脏水里,看着十分恶心。
男孩继续说:“持着剪刀的纸人,循环同一站牌的公交,无边际黑暗下的无人医院,对吗?”
一字不差。
白灵赶忙点头:“你怎么出来的啊?我是说,你既然全身而退,怎么会进医院呢?”
男孩摇头:“我不知道。我出来后,和别人说这事儿,谁都不信我。我本想把这事一辈子咽在肚子里,却不料被精神病院找上前来,将我关了进去。”
“你是说,是医院强行把你关进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谁知道呢,”男孩苦笑的摊手,“或许,是我不小心触及了什么东西。”
男孩突然闭上了嘴,斜斜半躺下去,口歪眼斜的流起口水来。
白灵猝不及防的一转头,却听走廊远处传来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哒哒”声,似有护士走近了。
“走吧,”男孩死瞪着鱼肚翻白一样的眼,从喉咙深处吐出让白灵毛骨悚然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全都看得见你……”
第32章 特派鬼员快溜啊!
什么?
远处踢踏的高跟鞋声愈来愈清晰, 他还想再详细问男孩,男孩却双眼瞪着天花板, 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床了。
白灵心中警钟大作, 只得急忙从防护栅栏穿出去, 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是粉色护士服的小何。
只是小何没了甜甜的笑,面无表情的端着一盘红艳艳的东西朝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