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差点以为仇岭的意思是知道他在青阳长大呢。
他笑着靠到椅背上,握着筷子的那只手闲闲搭在椅子扶手边:“哎——我都不知道咱们青阳这么有名。”
仇岭仍然望着他:“我知道青阳有一所学校,叫青山中学。”
他说这话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回忆的神色也没有,仿佛这只是他突然想起,又或是早有惦念。
青山中学?
江漱阳不自觉睁大眼睛:“这么巧,我初中就在那读的。”
“你从哪儿听说的?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他挑着眉头盯着仇岭,煞有介事地推理起来:“我初中又不是什么重点中学,除了当地人知道,对外都没什么名气的。”
“你十三岁从俄罗斯来华国生活,这个年龄,应该也要上初中吧,咱俩好像差不多大,所以你上初中的时候我肯定也一样。”
他脸上显出努力回忆的神色,眉头都拧起来了:“但我没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一个俄罗斯来的小孩啊。”
学校的八卦都传得很快,如果他们那样的小县城的中学来了一个蓝眼睛的俄罗斯小孩,对学校里的孩子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新闻!
他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江漱阳另辟蹊径:“我记得REstar是出道九年了,按这么算,就是你刚来华国没多久就出道了,万业娱乐总部就在江城,所以你应该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城生活。”
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去青阳旅游过,咱们青阳的温泉在省内还是挺有名的。”
其实这也说不通。
在仇岭说他知道青阳之后,他脱口而出的是青山中学,这大概率可以说明,青阳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地点恰恰是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如果他是去青阳旅游,他就该说他知道某某温泉山庄、某某古镇、某某民宿酒店。
江漱阳又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你本来是要来青山中学读书的?”
这个很有可能哎!
仇岭听着江漱阳这番猜测,眼神逐渐垂了下去。
最后,他回答道:“差不多吧。”
江漱阳:“哎,那我们差一点就能做校友了。”
仇岭面无表情地缓缓点头:“嗯……”
差一点。
*
拍完一天的戏后,江漱阳坐在被安排成化妆间的教室里等着卸下妆造。
因为天气冷,且有不少外景戏,所以导演将剧本里需要穿厚衣服的戏都安排在这段时间。
但江漱阳体质比较特殊,他对温度敏感,比寻常人都更怕冷怕热些,夏天爱穿大裤衩,冬天就得裹着到脚踝的羽绒服。
所以拍戏用的冬季校服对他来说还是不够。
此时他正披着十斤重的毛毯缩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啪嗒。”
江漱阳慢吞吞抬眼,看到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握着金属保温杯放在他面前的课桌上。
——是肖放。
青年仰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点水汽,半眯着眼看向肖放:“几点了啊。”
肖放回答:“十一点半,这是柚子茶,有点烫。”
江漱阳接过:“唔……是酒店附近那家餐厅打包的吗?”
肖放点头:“嗯,刚刚你拍戏的时候我去了一趟。”
江漱阳笑着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多谢啦,记得找小姨报销哦。”
他喝了一小半之后就合上盖,把杯子抱在怀里当暖水袋,望着不远处正忙忙碌碌给仇岭等人卸妆的化妆师:“应该还要……十分钟就到我了。”
因为天色太晚,剧组其他化妆师都下班休息了,只剩下两位留下来值晚班。
而江漱阳是最后一个结束夜戏的,他刚刚拍完的正是剧本中徐天齐一个人坐在教室窗台边望着窗外夜色,沉思和反省自己的心动与理想的镜头。
这是“徐天齐”人物线的转折点,也是在这一场戏之后,徐天齐改头换面,染回黑发洗掉纹身,开始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这场戏ng了很多遍,余恭导演像是入了魔一般,不断调整画面中的角度和光影,特写越放越大。
他在与江漱阳讲戏时几乎化身话痨,和平时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形象判若两人。
余恭最擅长拍爱情,拍拉扯,拍怦然心动和患得患失,拍奋不顾身和此生遗憾。
再说细一点就是——他擅长拍be。
堪称爱情电影界的be祖师爷。
而好巧不巧,徐天齐和庄与青这条线,就是单恋与遗憾,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感情线都压在江漱阳身上。
余恭外表上看起来是没情趣的理工男,但实际上,他是个纯粹的浪漫派。
他在形容他想要江漱阳表演出的感觉时,也说得云里雾里。
什么春雨般潮湿绵延的暗恋。
什么庄与青的存在像在徐天齐的世界里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时间很长,长到整个世界都覆上一层积水,墙上的爬山虎有些湿焉巴了,但角落的青苔肆意蔓延。
还将徐天齐低头看窗外景色的模样形容成在看积水中世界的倒影,摇晃的影子漂亮却也令人晕头转向。
搁这儿当文青呢。
江漱阳……勉强懂了余恭想要的感觉——呃,大致的感觉吧。
他似懂非懂地坐在窗台边,循着心里模糊的感觉去演绎,没听见余恭喊cut,只觉得这场戏拍得很漫长,他代入进徐天齐的视角太久,竟觉得呼吸都有些迟滞。
那种细雨连绵的潮湿感……他似乎体会到了。
“——cut!”
余恭望着窗边的红发少年,低声道:“这一条过。”
……
“拍了这么多遍吗?”
肖放听着江漱阳的叙述,道:“看来余导要求很严格。”
江漱阳又打了个哈欠:“——其实也还好,只是感觉每一条都很长,余导喜欢拍长镜头吧。”
长镜头既考验导演又考验演员,尤其是频繁特写且怼脸的长镜头,眼神里的情绪递进不能出一点问题。
“哦,对了。”
江漱阳突然想起白天和仇岭的聊天:“我今天才知道,仇岭以前在俄罗斯生活。”
“难怪他都不爱笑,我听说俄罗斯人都不爱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歪了歪脑袋,“而且好巧,他差点就和我上一个初中的。”
肖放在听到俄罗斯三个字时,眼神便严肃起来,像是原本小憩着安静聆听幼崽碎碎念的雄狮在察觉敌人动向时陡然立起耳朵。
他皱眉重复:“俄罗斯?”
江漱阳还没反应过来:“对啊,俄罗斯,是不是很意外。”
肖放看了眼教室另一边已经卸完大半妆造的仇岭,低声道:“那个监听器……是阿纳托利——一个俄罗斯黑手党家族,最新的研发结果,因为和上一版的外形几乎一样,只是更改了内部构造,我上次没认出来。”
他眉头锁紧:“那款型号的监听器还没进入市场,falcon–12,目前应该只有他们家族内部成员在使用。”
黑手党是混乱、腐败与暴力的代名词,如果继续调查定然需要更多的时间,且不一定有确切的结果。
整个过程不仅漫长而且有不小的风险,所以肖放一边继续追查,一边确保江漱阳身边没有出现监听器这一类侵犯隐私的设备,在进一步结果出来前,他本没打算告诉江漱阳这件事。
江漱阳一怔:“……什么?”
那个监听器?
都多久前的事了,他都快忙忘了。
但那玩意怎么会和仇岭扯上关系,江漱阳设想的还是变态或私生之类的人。
仇岭?
这怎么可能。
“应该是巧合吧。”
江漱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就一个俄罗斯的共同点,俄罗斯那么多人呢,难道见一个怀疑一个?
上一篇:恋爱脑怎么你了?
下一篇:穿书后觉醒反派雇我剧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