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的爷爷,”江如良问,“你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吗?”阿雁点点头。
脖子上的玉佩只是个念想,当乞丐的日子不好过,为了不至于对生活心灰意冷,未来有些盼头,有个美好的目标才能撑着活下去。
他之前的目标就是想要攒够钱,长大了去找他的父母。
他何尝不知道仅凭一块玉佩去找两个样子都不记得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连自己幼时孤身躺在路边的原因都不知道。
是被父母丢弃?如果是丢弃,那他的父母是一点活路都没想给他留,寒冬腊月将他丢在路边,他们是要他死。如果是走散?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原地停留在浮水镇,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回来找过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的父母似乎都没有很爱他。
他明知这一切,却仍旧只能做这件事。除了爷爷,‘爹娘’这两个人就是他在世上仅剩的羁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遇到了烬冶。
有烬冶在,他就不用再执着于做这件没有结果的事情。
他可以安心地留在烬冶身边,和他待在一起。
“现在烬冶哥哥是我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江如良将手里的绳扣打成死结,眼睑半垂,眼底那抹暗色也随之消失无踪。
他笑了起来,眉眼弯起,感叹道:“小孩子还真是直白。”
“你就这么喜欢烬冶?”
阿雁脸倏地红透。
“他那把长刀你瞧见了吗?”江如良比了比自己的腰间。
阿雁点头,他记得,雪山中、返程回宫的时候也是,烬冶腰间的佩刀从不离身。
江如良道:“那刀叫做念生,是一路陪他杀敌索魂的利刃,他很爱惜,向来都是亲自打理保养,谁都拿不到。除非得到他的允许,否则就是让人轻轻碰一下都不行。”
这么爱惜,难怪他会用那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做装饰了。
自己这个随手捡的石头,打磨的再好,也只是石头。阿雁有点送不出去了。
江如良猜到他的想法,将阿雁的半成品挂穗拎起来,紫色的石头在他指间悠悠地晃。
“你放心,这个礼物他一定喜欢。”
第16章 他的喜欢,不是醉话。
江如良的笃定并没有让阿雁自信起来,一块石头和一颗宝石,正常人都会选择宝石吧。
他紧张地问:“为什么?他真的会喜欢吗?”
“会的,”江如良道,“毕竟是你送的嘛。”阿雁怔了怔。
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他是因为可怜你才把你带回宫里,也不尽然。”江如良将那颗紫色石头放在指间把玩,道,“就不能是他看上你了?”
闻言,阿雁背上的汗毛登时炸开,像受惊的猫咪一样瞪大了眼睛。
“江哥你……胡说什么呢!”
“害羞了?”江如良一本正经,“怎么,你不是说喜欢他吗?”
“我当然喜欢,”脱口而出的话有歧义,他又着急忙慌解释道,“不不,我的意思,我的喜欢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又好,我欣赏他,尊敬他,崇拜他,没有其他……”
“得了吧,”江如良道,“脸红成这样,还说不喜欢,骗谁呢。”
阿雁低下头,声如蚊蝇,讷讷道:“我没有……”
“喜欢烬冶的人那么多,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喜欢就得抓紧,不然可就轮不到你了。”
阿雁看向江如良,脸上挂着一丝茫然。
“帝王永远不缺女人。”江如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虽然他现在不想要,不代表他以后不愿意。”
是了,阿雁这才想起,自古权倾天下的帝王皆拥后宫佳丽三千,无一例外,那烬冶,也是吗?
不知为何,舌根渗出了苦味。
“烬冶没有妃子。”
江如良说,“你知道二十二年前,原南宣灭国的事吗?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未出生。”
阿雁说:“我听爷爷讲过。”
二十多年前,南宣国与敌国风霖开战,当时的南宣国力薄弱,而风霖的君主是一位野心勃勃的蛮人,他们生于苦寒之地,资源土地都极为有限,却各个都天生的高大健壮,好战野蛮。他当上风霖君主之后,不甘安于现状,立即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向外扩张自己的国土。他的军队和他们的君主一样,野蛮暴力,为了战胜不择手段,发展到最后皆杀红了眼,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全是毫无人性的暴行。周遭的小国都不是风霖人的对手,被他们用残忍的方式屠国吞并,聚沙成塔,风霖日益壮大。尝到了甜头的人是不会停下的。
最终,战火烧到了南宣的土地。
“当时,烬冶七岁。”
南宣自然不是风霖的对手。
风霖当时气势正盛,南宣几乎是被按着头打。
短短一月,国都覆灭,风霖人冲破了宫门,烧起了那场整整十三天的大火。
“那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野蛮人,看到是个活的,提刀就砍,提剑就刺,兴致上来了,不给个痛快,一刀刀地折磨着,听濒死之人的惨叫声取乐。”
“烬冶逃了出去,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他没死,但也和死了没两样。他的兄弟姐妹全都在他眼前被屠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奶娘和侍从为了保护他被当场劈成两截,还要受那些畜生的侮辱。”
“南宣国的君王,也就是烬冶的父亲,被那风霖首领挖眼拔舌,切断四肢,活活虐待致死。死后,将他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暴晒,被野鸟啄食,风干成枯骨。”
“王后自然也逃不过,受到了一样的折磨,两颗头颅挂在城门上,当时仅有七岁的烬冶看到这场景几乎是要疯了,谁能受得了。”
“宫外的情景比宫里好不了多少。”
“我的家乡,我的村子也没能逃过。”
江如良说到这里,牙关紧咬,额头上爆出了凸起的青筋。嗓音沙哑低沉,声声泣血:“我的爹娘,兄弟,我的妻子,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都被那些畜生虐杀致死。”
阿雁立即就猜到他脸上伤疤的由来。
“你知道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虐待,自己却连动也动不了,眼泪活着血和土,黏在脸上的滋味吗?”
“我被迎面砍了一刀,奇迹生还,昏迷醒来之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一家七口,我那成了型的孩子被活生生从我妻子肚里剖出来,七颗头颅,血淋淋地插在栅栏之上!!”
阿雁听到这里,脸色煞白,这样的经历,已经超出了常人能接受的范围。爷爷的死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十足的打击了,当时的江如良究竟是什么感受他不敢猜测,反正,生不如死可能都不能囊括他的心情。
他是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可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于是只能默默闭着嘴,安静听他的陈述。
“就是那时候,我遇到了烬冶,和一帮拥有同样遭遇的残存南宣国人。”
“国亡了,当时的我们没有能力反击,只得四处逃窜,避人耳目。只待抓住机会,卷土重来,为所有死去的南宣国人和我们的家人报仇!”
“一个亡国皇子,和我们这些残兵败将,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集结兵马,那风霖君主因为暴行早已不得人心,最后,我们等来了最佳的时机。”他们打赢了。阿雁想。
那是烬冶的复国战争,彼时,他十六岁。
牺牲了无数兄弟和战士,他们才获得了等候多年的胜仗,烬冶登基,南宣国终于重见天日。
风霖战败亡国,那君主见势不妙乔装驾马逃离,烬冶他们一路追踪,最后在一处极为偏僻的郊村山崖下发现了坠亡的仇敌。
同行的还有他的王后,女人在下,腰椎断裂满脸的血,男人躺在女人身上,摔断了脖子。从二人死状姿势来看,大概是坠崖时,男人将女人当垫背,谁知山崖太高,瘦弱的女人也挡不住大块头的他,男人一脖子摔在了石头上,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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