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意愣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解夕朝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云盼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
解夕朝的话是开玩笑,但是内容却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组的事没刻意瞒着任何人,没两天,几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两个创作组一个没能幸免,果然都整出了足以称得上大八卦的幺蛾子。
目前故事的走向是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他大权独揽排除异己,左手邹妃右手云贵人,一同欺压可怜的小透明。另一个版本是欺压未遂,小透明们反手暴起夺权,自此走上翻身新道路。
两个版本都有理有据,解夕朝和艾清源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讲得眉飞色舞,末了在他碗里塞了个鸡腿。
他和颜悦色:“吃。”
艾清源大大咧咧地就吃了,被糊了一嘴辣椒粉。
被辣的间隙他还忙着问:
“真的假的?”
语气分明写着幸灾乐祸。
解夕朝道:“真的。”
艾清源愣了几秒,神情逐渐惊悚:“……哪个真的?”
解夕朝好整以暇:“所有。”
管衡淡定地把艾清源拖走,临走眼神询问:“需要帮忙么?”
解夕朝比了个叉。
云盼说哥你好像要发射光波的超人,解夕朝说超人今天就要变身来检查你的课后作业了,来把你的part唱给我听听我看看怎么样?
云盼脸就皱了起来。
皱起来唱得也不错,解夕朝早就发现了他嗓子是真的好,难怪未成年就要被拐去打工。
云盼没受过系统训练,有点儿天赋型。
简而言之,天生吃这碗饭。
他的存在感低,第二次给他分的part少又碎。很有些大材小用。
同样被大材小用的还有邹意。
选秀就是这样。
性格足够强势才有更多的蛋糕,性格不强势,实力强到让所有人都五体投地——像解夕朝这样,同样也是一种宣示存在感的捷径。
而实力好但温吞的老好人就会这样。
无声无息地淹没,除了粉丝,没人会为他们惋惜。
这两人自己也从来没对解夕朝提过异议。
想到这,解夕朝心底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解夕朝听到了有人忐忑的声音:“夕朝?”
他抬起头,看到了他队友的脸。
他脑内搜索了一下对方的名字,最终精准定位:
夏熙泽。
*
夏熙泽在郁闷。
想要一醉解千愁的那种郁闷。
他估计他唱不利索,事实证明确实唱不利索。
当初分part,他要了导入部分。
他私心重,想着自己脸好看,如果能做开头,说不定就能让人记住。
但他忽略了导入的难度。
这几天他一直在练导入的这几句词,越练越满头大汗,找穆文帮忙,但穆文自己也有点焦头烂额,他只能自己像个无头苍蝇。
说实话,他已经后悔了。
语气词就语气词。
比起一开头就整个舞台垮掉,他还不如就躲在解夕朝后面唱唱语气词。
至少不会丢脸。
但是他不敢说。
当时气氛有多僵大家心里都明白,自己腆着脸要的part现在说不能唱,一时之间夏熙泽分不清哪个更丢人。
什么解夕朝私心重,什么宫心计。这一切都在真正的困难面前烟消云散。
他看着解夕朝,又尴尬又不知所措,最后憋出了句:“晚上好。”
解夕朝语气一如往常:“晚上好。”
下一句就正中红心:“练得怎么样?”
夏熙泽:“……”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
他不说话,解夕朝就把一样东西放在边上:“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小卖部,顺手买了点吃的。”
是维生素饮料和巧克力。
东西放在桌上,夏熙泽又饿又渴,不自觉地蜷紧了掌心。
过了一会儿,他才慌乱地回神,岔开话题:“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嗯。”解夕朝道,“刚去录了个音。”
夏熙泽一怔。
然后他就看到解夕朝笑了笑:“没录音光有谱子,是不是不太好唱?”
这句话光听内容甚至有些嘲讽。
但是解夕朝的语气却很温和,温和到夏熙泽几乎不会产生任何的歧义,他意识到解夕朝确实是在关心他,或者说,给他台阶。
连日的焦虑、懊悔在他脑海中汇聚,他在某个瞬间,居然直接鼻子一酸。
下一秒,他心一横,闭着眼道:“夕朝我错了。”
解夕朝:。
如果夏熙泽现在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解夕朝的眼睛里没有意外之色,当然没有冷嘲热讽,但其实,也没有他脑补过度的脉脉温情。
解夕朝的眼底很平静,他平静地问:
“哪里错了?”
夏熙泽一鼓作气:“不该……不自量力。”
“就算给了我多的part,我也确实唱不好。我没那个能力。”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沮丧。
他听到解夕朝叹了口气。
这声气叹得也很温柔,他的思绪回笼,脸上骤然有点袒露真心后的羞耻。但同时,他又因为这一声,终于鼓起了勇气睁开眼。
解夕朝……
解夕朝正撕巧克力的包装。
察觉到夏熙泽的目光,他抬头礼貌询问:“要不要吃?”
夏熙泽:“……”
好吧。
他确实饿了。
他默默伸手。
与此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想解夕朝应该确实是觉得他很奇怪。
毕竟他俩不熟。
解夕朝没什么义务原谅他。更不会感同身受他此刻的心情。
他恹恹地要去拿解夕朝手上的巧克力。
临了。
手却扑了个空。
解夕朝把巧克力又收了回去。
“黏嗓子。”他道,“一会儿吃吧。”
夏熙泽:“啊?”
“刚刚练的那段。”解夕朝道,“你唱给我听一下吧。”
他顿了顿,“想要多的part不是错。但是还没真的努力就说我不行,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
他看了眼表:“半个小时。”
“我教会你唱歌。”他道,“然后回宿舍休息。”
“越熬夜嗓子状态越糟糕,从今天开始,不要再熬了。”
-
凌晨一点。
杨胤平出了练习室。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汗从额上滴下来,昭示着他过去几个小时的努力。
他不是在努力唱歌。
而是去健身室打了一会儿拳。
奚凯说:“平啊,做人不要一天天地为难自己,这样很累。”
他未置可否。
奚凯施施然走了。
奚凯这个人就是这样,杨胤平想。
他看不起奚凯又羡慕奚凯,没有那么执着于出道,就不会那么焦虑,获得的时候就是意外之喜,而失去了也能保持平常心。
而他已经没了平常心。
这几天他一直在练习他的唱段。
他能唱下来。
但是唱不好。
这是最令他崩溃的地方。
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让那么大段的唱词从他的嗓子以一种完美的姿态被唱出,他会接不上力,会处理不好尾音,甚至会走调。
这是首看似不简单,实际需要更高技巧的歌。
是解夕朝唱得太轻松,给了他们——给了他,无限的错觉。
他的脑子很混沌。
今天已经是练习的第三天,他依然卡在瓶颈之上,这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让他焦虑的,还有奚凯的那句话。“如果他有私心,就根本不会让你们投票。”
是他错了么?
或者,是他们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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