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效果不仅不错,甚至好过头了。沃忒可以说是瞌睡来了直接送枕头,三两句间就将他带到了他最终的目的地。
此刻离技能结束还有20分钟。
“行了,说说吧,封尽怎么死的?”
到达沃忒寝殿后,易水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寝殿里冰铸的床榻,而是寝殿一侧的偏殿里似在沉睡的上百名玩家们。
沃忒注意到了易水的目光落点,不耐烦地解释道:“他们太吵了,还不如一直睡着。至于之后醒不醒得来,那就得看你说的怎么样了。”
那是睡吗?这明显是被打晕的。易水瞥过一些玩家后颈的瘀痕,不仅没有仗义执言,还默默给沃忒点了个赞。海神这神来之笔得省了他多少功夫啊!
心情一好,易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您看不出来吗?他是一箭穿心而死。”
说着他将棺椁再次推开了几分,推至封尽胸口处,露出其黑衣下被贯穿的那道箭痕。
战斗经验丰富的沃忒瞥见后,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的伤……你怕不是在逗我发笑吧?”
从箭矢射入的角度以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根本不是偷袭时弓箭射出的流矢所致。这分明是死者本人扔开长弓只握箭矢,亲手将其送入胸膛的。
易水闻言没有回应什么。而看了伤口本来一脸荒谬的沃忒见状后也渐渐沉默下来。
他又一次定定盯了易水半响后,突兀地大笑起来。随着他笑声出现的,还有他手中一挥而过的三叉戟,以及偏殿玩家颈间的14道血线。
真是疯子。
即便易水对海洋生物的凶性早有预料,在对方因他说了十四个字而杀了十四个人的举动后,仍旧忍不住感叹。
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屠城灭国。
因为他知道这是游戏,那些人只是玩家。但沃忒不知道。
和这样的疯子作对……怪不得之前丝碧瑞特对他欲言又止多次。
“这是他自己选的死法。”易水注意到因为沃忒的突然发难,偏殿玩家里装晕的那一批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后,准备加快今日的进度。
既然已经到了寝殿,边上也再无旁人,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以沃忒刚才挥戟时如臂指使的姿态看,硬拼他绝不是对手。但生死相搏下,他根本不需要硬拼。
他只需一个破绽,只需稍纵即逝的一秒而已。
半响,沃忒笑声渐歇。他没有收回手中的幽蓝长戟,反而扔出戟钉住了一个玩家的衣襟,随后他指尖一动,连戟带人就重回了他的手中。
“他就是格兰。”沃忒随意甩了下长戟,将戟上的人甩在了寝殿地上。虽然格兰从被挑起到被摔下,呼吸都未曾变过一瞬,但易水过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人醒着。
他得做点什么。他不想在和沃忒打起来之前,边上多着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变数。
“要是按你的算法,我以为,你还差我九个字。但我不缺那九条命,我要他身上的九道伤口。”
易水大言不惭的发言让沃忒又一次笑了起来:“行啊。”
于是格兰身上切切实实多了九道重伤。
一瞬间划完九道伤后,浓重的血腥气开始在森冷的寝殿里逐渐蔓延。沃忒却无半点不适地继续开口道:
“我信那把弓是真品。”
“我也信你说的死法是封尽的选择。”
“连你的来意,我也很确信。可是封绝……我不信封尽已死。要问为什么,直觉而已。”
沃忒说的都是真话。他很清楚,像封尽这种人,既然连比命更重的武器都舍得送出去任人胡来,又有什么舍不得命的?
可即便尸体很完美,伤口很完美,武器很完美,来意很完美。这场戏唱得处处完美,完美到他愿意为此按字付费的程度,但他就是不信。
“我真的很好奇,封尽任你胡来也就罢了,封极那性格是怎么同意配合你举国致哀的?”
“我更好奇的是,你又怎么如此确信,你在这场大戏落幕后,还能从我手里全身而退?”
易水闻言将视线从暂时没了行动能力的格兰身上收回,他不意外沃忒的这番话。直觉动物能敏锐到什么程度,他早在封尽身上体验得淋漓尽致。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瞒天过海。
“或许是因为封极说,但凡他有,我皆能取。”
“又或许是因为你。”
易水说着指间缓缓浮现出了那把和封尽一模一样的金色长弓。原本他是想让封尽尸体的易容骤然褪去,从而在沃忒骤然失神的一瞬出箭的。
既然沃忒现在已经点明了这一点,那他多费点神力,换个更稳妥的方式便是。
“我?”沃忒饶有兴致地看着易水的金弓,非但没有心生警惕,反而以一种更放松的姿态倚在寝殿冰雕的高椅上。
这是强者与生俱来的傲慢。
“因为你曾经对我说……”易水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拉开弓弦。
与此同时,称号“晨曦易夕”使用。
“晨曦易夕”操纵过去,让沃忒的记忆回到诸神夜宴、回到夜宴之后海神的神明领域内。
海神当初的低哑嗓音与易水此刻的慢语声逐渐重合起来:
“你说——自此刻起,海洋接纳你,海洋偏爱你。”
“海洋予你生命,拒你死亡。”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昼神格使用,狂欢神格使用,称号“不舍昼夜”使用。
刹那间的海中白昼在漆黑深海、纯白宫殿里刺得几欲让人致盲,作用于现在的时间之力让时间流速既极慢又极快,沃忒的思绪被易水突如其来的一众技能搅得浑浑噩噩、一团乱麻。
最后映于他眼中的,是绚烂白光下连发极掠的三道纯金箭矢。
在箭矢射穿心脏的瞬间,过去万年里千千万万的记忆也随之穿透了这个身躯。纷乱间,易水依旧不紧不慢的嗓音反而显得愈发清晰起来:
“连身为海神的你都对我赐予如此祝福,在这万米的深海下,我还有何畏惧?”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血液逆涌的沃忒没有立即身亡。
他睁着那因记忆混乱而愈发暗沉狂乱的眼,如鲨鱼噬咬般焦灼在易水的脸、易水的唇、以及他射箭的手上。
最后的最后,沃忒右手浮起青筋,骤然扔掷出了已握良久的长戟。
但这戟朝向的却并非易水,而是抓住易水与沃忒对峙瞬间、使用空间道具逃离的格兰。
用尽了海神余力的一戟却只是擦下了格兰腰际的大片血肉。在瞬移前一秒,易水甚至对上了这头睡鲨狠戾却平静的眼神。
不愧是排行榜第二。也无怪苟延残喘、丝碧瑞特觉得他会是心腹大患。
有着这样的生存欲和胜负欲,活到最后绝非不可能。
但现在他的技能只剩下12分钟。比起追逐格兰,还是覆灭海之城更重一分。
于是他只是再度拉开弓弦,在幸运灾厄的共同祝福下,朝着空间裂缝处射了轻飘飘的一箭。
对方是死是活,今日他不再过问。
“易水。”在降临的这具躯体消逝的前几秒,稍微理顺记忆的沃忒无所谓伤势,嗤笑着念出了易水的本名。
“今日这场戏还算精彩,戏票我也已经付清。”
说到“付清”二字时,偏殿里其他已经起身奔跑的玩家骤然血液沸腾、轰然爆炸。
转眼间,整个寝殿只剩下他们两位。
在已经浓重到让人窒息的血腥气里,沃忒缓缓扯出了今日的最后一个笑:
“时间之神,我在神座上等着你的到来。”
伴着话音的,是轰然碎裂的海之城屏障。
奔腾的激流、汹涌的暗潮在易水“不舍昼夜”称号的控制下,姑且暂停在海之城外,并且越堆越烈、越压抑越凶狠。
等到易水于晃眼白光中找到丝碧瑞特后,他的技能时间仅剩下了3分钟。
“走么?”海之城颠覆在即,易水低头问着一旁的丝碧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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