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少还好,虽然在晋升少校之后事务繁忙,但仍旧是有假期的,令人困扰的是顾年与顾燃,S级申请外出的流程着实有些繁琐,平时还好,只是需要家人亲自到场去接而已。
但是顾年现下正处于最不稳定的时期,军校那边要反复确实他的状态,确保他情绪安定以后才能给出准许外出的审批。
顾钰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但仍旧抿着唇,显然没有一点要放松的意思,而后在顾夫人的牵领下走过长长的走廊,进入客厅。
客厅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焕然一新,餐桌上的花瓶里是刚刚摘下来的鸢尾花,花瓣上晨露未干,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
餐桌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身姿挺拔,一身深蓝色的军装,同色的短披风上作为装饰的金属细链连接着胸前的纽扣,一头半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来,垂落在背后。
只是长发并没有使他显得阴柔,反而为其更添了一分锋利。
他站起来,俯身与顾夫人拥抱了一下,“母亲。”
顾夫人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将顾钰往前推了推,“这是你大哥,顾景云。”
“景云,这是顾钰,我之前在通讯里提起过的。”
顾景云垂下眼帘看着顾钰,墨蓝色的眼眸里情绪不明。
被顾夫人牵着的孩子皮肤很白,唇色嫣红,琥珀色的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细细的脖颈仿佛一折就断,看上去就格外惹人怜爱的模样。
除了一头柔软的黑色发丝,没有一点与顾家的气质相符合。
过了半晌,他才不咸不淡地开口称赞道,“如您所说,确实是一个听话乖顺的孩子。”
乖顺到与顾家格格不入的程度,顾景云漫不经心地想,就像贸然出现在狼群的洁白羊羔,过于显眼了些。
顾钰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冷淡,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这样的态度并未出乎顾钰的意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他是个外来者,并不能奢求所有人都喜欢他。
顾钰想起之前听到的顾夫人与顾上校的对话,他被带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作为替代品,来平复顾夫人被夺走孩子的痛苦。
只是他并未尽到这样的责任,反而是顾夫人给予了他更珍贵的爱。
被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以让人放松下来,所以哪怕是作为卑劣的替代品,顾钰也想要继续被爱着。
顾夫人注意到了顾钰的瑟缩,她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替他解释了一下,“这孩子有些害羞,也有点胆小,熟悉之后就好了。”
然后抬头跟顾景云道,“你父亲去接顾年与顾燃了,待会儿他们就到了,稍微再等一下。”
……
帝国军校的一间医疗室内。
医生已经给顾年检测完了身体各项指标的检测,目前正在进行心理上的评估。
一般来说不会这么严格的,只是顾年目前处于一个特殊时期,而且军校获知了顾家的一点小小变数,并觉得这点变数可能会刺激到顾年。
医生一项项做着心理评估的选项,向顾年提出问题,并在三秒内得到标准回答。
这些心理上的评估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哪怕是背也能将标准答案背过了。
等做完全部的项目,医生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并看向坐在对面双手被禁锢的顾年。
医生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错,而后堪称语气温和地开了口,“我前些天听说顾上校家里领养了一个孩子。”
顾年心底清楚,真正的心理评估现在才开始,接下来对面的那个医生会尽一切努力来激怒自己。
他没有出声,只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将视线落点放在了一侧。
给顾年做检测的医生异常斯文,一身白大褂整整齐齐的,看样貌就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只是目前他说出的话却异常刻薄。
“我想,大概是顾夫人终于想明白了,要将你驱逐出来了吧。”
驱逐意味着划清界限,将信息迁移到军校名下,以后不再来往,大部分S级都会在确认级别之后立刻被驱逐。
只是顾夫人是出了名地疼爱孩子,哪怕顾年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仍未表现出要驱逐的意思。
关于这个话题,顾年显得格外冷淡,并不受对面的撩拨,“这件事母亲已经通知过我了。”
“她说是新的家庭成员。”
他在“新的”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显然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
医生好整以暇地坐着,闻言笑出了声,带着一点怜悯与不怀好意,“可是据我所知,这个新的家庭成员一开始是作为你与顾燃的替代品出现的。”
顾年“啧”了一声,露出了一点洁白又尖利的牙齿,神情几分凶,像极了被惹急的猫,他扭过头,直视医生的眼睛,黑色碎发下碧绿色的双眸带着漠然。
“可以理解,毕竟母亲需要陪伴,而且——”他抬起腿,踹了一脚桌子,“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顾向晚私自做出的决定。”
医生看向仪器的屏幕,上面显示顾年各项数值仍旧是平稳的,显然顾年对于父亲做出的这件事并未生气,只是单纯看不惯顾向晚这个人而已。
父子关系不怎么样,不过放在这里似乎也正常,毕竟是猫科,哪怕不是猫科,父子关系能好的也不多。
他微微笑着,褪去刚刚那副刻薄又讨厌的模样,拿起笔在表格上的最后一项上打了个对号,“恭喜,检测通过了。”
“不过身为一个S级,对家庭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反正你也快成年了,退役之后可以申请组成自己的家庭。”
顾年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能活到退役再说吧。”
医生起身,取了一个项圈样的东西,由黑色金属制成,最中间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医生站在顾年身后,撩起他有些长的碎发,露出他洁白的脖颈,感受到手底下少年一瞬间紧绷的身体,无奈地笑了笑。
“按照规定,只要出去就必须得戴拘束器的。”
说话间,他已经将其在顾年脖颈间扣上了这个拘束器,冰冷的金属活蛇似地贴上温热的皮肤,暗红色的宝石亮了一瞬,重又熄灭。
“等成年以后可是要天天戴的,多少也习惯一下吧。”
此时,束缚住顾年双手的手环才松开,他不太高兴地抬手碰了碰脖颈间的东西,“难看死了。”
其实并不丑,虽然是拘束器,设计者也有着自己的美学,戴上之后有着几分禁欲的美感。
最中间的红宝石里面仿佛有着盈盈水光在流动。
医生点了一支烟,闻言耸了耸肩。“等成年之后你可以自己选择拘束器的款式。”
第5章
“祝你假期愉快,来接你的车就在校门口。”
医生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挥了挥手,他含着烟,咬字不太清。
顾年冷淡地“嗯”了一声,取了架子上的外套搭在肩上,往外走去的同时左手抚上后颈,将一缕被金属项圈压住的发丝扯出来。
他后边的头发稍显长了,细细碎碎的发垂下时刚好遮住颈后的项圈。
校门口的悬浮车,顾向晚坐在副驾上,正用光脑处理公文,在顾年上车的时候连眼都没抬。
而顾年也同样无视了自己的父亲,只朝着西格尔微微点了点头。
父子关系异常僵持,犹如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要再僵持一些,至少陌生人之间偶尔还会产生交流,而这两人却完全拿对方当空气。
顾燃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两岁的孩子自己一个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垂着眼帘显得很温顺,完全看不出在他失控时会弄伤一个成人。
顾年与这个弟弟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只扫了一眼,便在他身边坐下。
车子启动。顾向晚关掉光脑,语气冷硬又平淡,好像在下达什么命令,“都控制好自己,别乱发脾气,不要让你们的母亲伤心。”
而后座的两个孩子都没应声,包括最小的顾燃,他正靠在车窗旁,头上一双毛绒绒的兽耳柔软地落着——这是几天前失控时冒出来的,还没有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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