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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邦德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们好半天，便挥手让他们都出去，甚至还温言道：“一直以来，辛苦大家了。”
作为寒栖主治医师的水鹿医生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之前他甚至连遗嘱都写好了，万万没想到邦德居然没有任何迁怒的迹象，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邦德，但兽人已经背转过身，朝着躺在床上的寒栖走了过去。
直到屋内空无一人后，邦德这才摘下头上军帽，下颌紧绷坐在了床边。
他的雌性双目紧闭，嘴唇颜色和脸一样苍白，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艳好看。
他的雌性睡的板板正正的，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放于小腹，睡姿和往常一样，端端正正活像一个入殓的人，也确实，他的雌性马上就要入殓了。只是现在是寒潮期，殡葬业都已关门，自己怕是得多留他一段时间，等寒潮期过了，才能给他选个漂亮点的棺材，和一块好的墓地。
斯辰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看到他的三哥将被子里的寒栖抱在怀里，像往常那样吻他的额，吻他的发，寒栖的头软软的靠在自家三哥的肩膀上，面色惨白在灯光下泛着异样的青色，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斯辰看不到自家三哥的脸，只看到他和寒栖的影子被屋顶的灯光斜照在雪白的被子上，抱成紧紧的一团。有融化的冰珠从自家三哥的身上滚落到被子上，扑簌簌的仿若下雨。
屋里的灯灭了。
他的三哥抱着他的三嫂，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依偎着睡觉了。
斯辰轻轻将门关好，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唰的就涌了出来。过道的医生们正在从花厅往走搬医疗设备，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斯辰靠门抱膝坐在地板上，低头咬着自己的手背，就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不敢哭出声。
医生们带着设备已经走了。
背后的房间里也没有一点声。
斯辰听到走廊窗户外传来的呼呼寒风声，夹杂着冰晶拍打在玻璃上的碎响，身处温暖，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他无法接受，那个每晚抱着他，摸着他，给他挠痒痒，喂胡萝卜的嫂嫂，就这么没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就这么没了吗？
斯辰又想起初见寒栖时被他踢的那一脚，忽觉得当时确实是自己不对，耿耿于怀了这么久，突然就释怀了。还有之前丢卡的事……
其实后来他自己都想通了，寒栖平日里无欲无求连命都不要，说自杀就自杀，怎么会去偷他的卡？还放在自己的书包里？那分明就是有人在恶作剧，可惜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无法查明真相，他也一直不好意思和寒栖说声对不起。
寒夜漫漫，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度日如年。
斯辰想起与寒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忆起他除了最开始被冒犯时踢了自己那一脚，之后无论自己对他的态度多恶劣，他都没有再和自己计较过。就算自己上手，他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从来没有还过手。本来关系都搞的那么僵了，自己在生日宴会上被佩达西那只坏狐狸暗算欺负，他还不计前嫌的保护自己，帮自己……
斯辰再也忍不住，起身跑出走廊，扑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就开始闷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嫂嫂，嫂嫂的叫着，万分愧疚的一个劲的嚎：
“呜呜呜~对不起~嫂嫂~呜呜呜~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正哭的起劲，肩膀对轻轻一推，随之一道清冷好听略带沙哑的声音，如寒泉叮咚般猛然炸裂在耳边：“你怎么了？哭什么了？”
斯辰这半天哭的脑袋发晕，还以为是自家三哥，抽抽噎噎从湿哒哒的枕头里抬起头——猛地对上了一张惨白无比的脸！近到斯辰可以感受到对方凉丝丝的呼吸！
“啊——！”
斯辰吓的尖叫一声，噗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疯狂的扯着嗓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见鬼啦！诈尸啦！啊啊啊啊！三哥救命啊！三哥——！！！”
站在沙发后的人眨眨黑漆漆的眸子，左右看看，有点奇怪谁诈尸了？也没看见鬼啊。
他走过来伸出惨白的手，正要把地上的雪白兔崽拉起来，斯辰白眼一翻，后蹄一蹬，直接身体僵直被吓的晕死了过去。
·
邦德被屋外的尖叫声惊醒时，身边除了一滩湿淋淋的水迹，空无一人。
“寒栖？”
“寒栖！”
邦德从床上一跃而起，擦着脸上的水疾步出门，行至客厅随眼一扫，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斯辰和蹲在冰箱前摸东摸西鬼鬼祟祟的人影。当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提起正要往冰箱上撞，手里的人忽然反手扣住他的腕子，扭过了头——
惨白的脸，惨白的唇，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流光华彩滴溜溜的打量他。
邦德看着对方眼尾处的鲜红泪痣，呼吸一滞，心随意动忙用另一只手护住手里人的脑袋，避免他被自己撞到冰箱上去。
“咚~”一声轻响，右手里的头，撞在了左手的掌心里。
四目相对。
一个红着眼，一个动了心。
“……寒栖？” 邦德喉结微滚，不可置信的捧住他的脸。
不知为何会突然起死回生的寒栖微微仰头认真的看着他，笑了笑说：“原来你的眼睛是这个颜色的。”
邦德怀疑自己在做梦，手放在寒栖的胸口上用力感受：“你……还活着吗？”
寒栖又笑了下，说：“当然啊，这世上没鬼，死人也不会说话。”
邦德狐疑的看着他，突然抬手将寒栖的领口一扯。
刺啦——！
雌性苍白单薄的心口处，有一个绯色的牙齿印，和他肩头的那个是一对。
确实是寒栖的身体没错！
客厅没开灯。
邦德借着朦胧的月色，低头，俯身，想要细瞧。
寒栖轻轻推住他的肩膀，耳朵微红道：“好饿，可以先让我吃点东西，再干别的吗？”
第59章 回光返照
邦德打开冰箱。
寒栖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他把冰箱门合上，然后自己重新打开，看着那些琳琅满目整整有一面墙的食材发出一声轻呼后，站在出菜口一目十行扫了眼操作说明，转头问兽人：
“这些食物，我可以随便吃吗？”
“……”邦德点头。冰蓝色的竖瞳微微眯起，从头到脚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突然又说又笑的寒栖，仿若从不认识他。
寒栖双手趴在保鲜除菌的隔断玻璃上，看着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食物双眼放光。每样都想拿，每样都想尝一尝。
不过考虑到肚子的饥饿问题，寒栖暂时放弃对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食材的好奇，试着在屏幕菜单上的成品分类里，点了些直接就能吃的熟食。
——色香味美，热气腾腾，和刚出锅时没两样。
这完全颠覆了寒栖对冰箱的固有认知，再次惊叹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先进高科技。
他看着从出菜口“噔~”一声弹出的十几个托盘，正要伸手拿，邦德叫来了001。
这位机器人管家伸出了它的两只机械手臂，十指关节延伸变化，灵巧的将十几个托盘交错拿起，往餐厅滑去时，像颗枝丫繁茂、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
关上冰箱前，寒栖问兽人：“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邦德扫了眼餐桌上满满当当的盘子，摇头。又吩咐001：“去拿几瓶酒来。”
这正中寒栖下怀，看着兽人的眼神越发热切。
邦德一身黑色战服端坐餐桌主位，身上污尘血迹弥漫，脸和手也布有脏污，头发湿漉漉软趴趴的耷拉着，虽有些狼狈，但他神情肃穆，眼神锋利，并不见丝毫软弱之色。
寒栖边大吃大喝，边新奇的打量着周遭环境，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完全没了平时的死气沉沉，反而动来动去像是屁股下扎了钉子，怎么都坐不住。
寒栖狼吞虎咽又不粗鲁的将手边的几个盘子一扫而空，舔着手指问邦德：“你不吃吗？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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