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就偏偏在今夜对他产生了影响,让他坐立不安。
叶行止只能想到两个理由,一是他身体有疾,一是这世界出了问题。
但掌门并未直接回答叶行止的疑惑,他把玩着茶杯,露出装神弄鬼般的笑意:“叶长老,你可知为何你命格如此复杂,却仍被老祖留在了我天命宗里?”
叶行止一顿。
刚被师尊捡回来的时候,老祖是见过他的。那时他没有半分修为傍身,看不清老祖的面貌,只感觉有道重若千钧的威严视线,淡淡瞧他一眼,便压得他难以喘息。
而后老祖竟然笑出声音,调侃般,对他的师尊说道:“崇道,你死定了。”
师尊摸了摸他的发顶,似在解释:“我与他有缘。”
紧接着师尊与老祖进了内殿细谈。叶行止是一个几乎饿死的无知幼童,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自然不得而知。
他只记得,师尊没有将他赶走。他终于吃饱穿暖,有绫罗绸缎,有丹药典籍,有人替他遮风避雨。
师尊迫不及待开始教他修炼,每每总是和声教导,不吝夸赞。那时师尊的眼中虽有温情,但更多的是复杂与感慨。
他们住在御虚谷里,近乎与世隔绝,少见外人。而师尊此生只收了他一个徒弟,不曾娶妻生子,往日旧友似也不再联系。
按理说,师尊本该待他如同亲父子,可叶行止记得清晰——师尊言行克己复礼,对他更是规矩,除去第一天摸了他的脑袋,以后便再也没有同他亲昵。
甚至随着日子见长,隐约显出两人生分。
在叶行止晋入元婴期的那天,师尊就死了,死得蹊跷离奇,犹如天道刻意戏耍。
他不悲不喜,却是浑然无法理解,一心想要求个真相。直到再次被老祖招入殿中,方才知晓他就是这般命格。
天煞孤星,克亲至极,寻常人万万沾染不得。
若是师尊起初直接把他扔了,必定还有千年寿元,大好时光可活。
但师尊依然收他为亲传弟子,勤恳教导,毫不藏私,仿佛一心赴死。
掌门也知晓这些往事,对上叶行止疑惑的目光,叹了声:“崇道前辈,是深明大义之人。”
“深明大义?”叶行止不禁蹙眉。
掌门颔首:“那时,老祖曾与崇道前辈一并推衍过天下大势,预见乱世将临。叶长老,你虽是天煞孤星,却又命途奇异,未来造化无穷,难以揣测……老祖断言,有你在一天,乱世必不会如期而至!”
“乱世?”叶行止愣住,“关我什么事?”
他一直安分住在御虚谷里,几乎什么也没做。
而掌门看到他这茫然的样子就头疼,提醒道:“如果没有你及时察觉,就连我也不会发现禁地被徐枫闯入!若是如此,天生魔种必然会在三月后孕育而出,届时这修仙界的天,就该大变了!”
叶行止愈发茫然:“可那魔种很弱,怎可能说变天就变……”
掌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胡须翘起,气呼呼道:“只是对你来说很弱而已!”
不等叶行止开口,掌门如数家珍般列举起来:“五百年前的森罗秘境陷落,三百年前的上古魔物动乱,还有那血魔宗想要屠国血祭,哪一次不是有你镇着场子?若非有你,我正道弟子怕是要早早死伤大半!”
叶行止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他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只是修炼速度比较快。修仙界并非只有我一个渡劫期修士,我又特殊在何处?”
“不是比较快,是快到不合理,”掌门与他对视,声音郑重几分,“天道向来维持世间稳定,哪怕有天骄出世,也会是正魔双方彼此纠缠、你追我赶。而你,叶长老,你是一个超脱于此的变数!你扪心自问,你是否打破了天道的平衡?”
叶行止垂眸,轻轻点头。他心情有些复杂:“所以师尊为了阻止乱世降临,用自身一条性命,助我入道修行,换来修仙界千年平安。对吗?”
“不错。如你所见,现在魔道式微,世间祥和一片。”
“你忽然告诉我这些辛秘,是与我如今的异常有关?”
“是,这也是老祖所作的推衍。叶长老,你命途奇异,是因为你有两个选择。”
……
夜深人静,叶行止将景姝的尸体扔给掌门处理,回到御虚谷。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
掌门告诉他的选择很简单——飞升,或是不要飞升。具体缘由掌门未曾解释,唯有一句话让叶行止极为在意。
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他的命运都会改变,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
老祖的话就是这般云里雾里,故弄玄虚。
可叶行止已至渡劫期,只要他按部就班修炼,终归会有水到渠成飞升的那一天。
不飞升?他有何理由不急着飞升?
……霍泽。
叶行止忽而恍然,低头按了按掌心那条姻缘线。
他打小在天命宗长大,自然是信命的,否则天命宗的卜算之道就像笑话了。
可是,给天煞孤星配上一桩天定姻缘,未免显得离奇。
霍泽来自另一世界,生辰八字根本无法推算。哪怕被他的命格影响,被克成了恶鬼,也不是此方天道所能管辖的存在。
偏偏他俩就是红线相连。
或许霍泽也能被称为“超脱于天道的变数”。
但叶行止忍不住想,若他与霍泽真的成了,自己还算是天煞孤星吗?
老祖推测,命运会因他的选择而走向两个分岔路,可以被顷刻改变。既然如此,难道他的命格也有可能……
他千年不改的沉寂心脏,正在躁动。这便是铁证。
此时多想无益,叶行止还有另一个困扰难以解决。
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一直面对掌门那张老头脸,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平静。
可是回到御虚谷后,听到霍泽平缓的呼吸,轻轻翻身的动静,被褥摩挲的轻响,叶行止又不行了。
为什么,他现在还是很热。
霍泽蓦地睁开眼。
屋外传来的各种响动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见叶行止在炼器室前,黑着脸“叮叮咣咣”修门。
那硬生生断成两截的铁门,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霍泽茫然地飘了过去,嗓音裹挟着初醒的懒倦:“发生什么事了?”
叶行止动作一顿,回眸看向霍泽,眸色微暗,片刻后低声说:“穿好衣服。”
霍泽愣了愣,不等他反应,松松垮垮的里衣便被倏然收紧,险些将他勒得喘不过气。
叶行止放下沉重的铁块,盯着霍泽:“我要和你谈谈。”
霍泽心口蓦地一缩:“嗯。”
两人来到正房,霍泽本想坐他对面,叶行止却直接在他的身侧坐下。看着叶行止行云流水洗刷茶具,一声不吭,霍泽心里的异样感愈发明显。
因为叶行止看起来不太对劲。寅时过半,暗沉天际泛着浅浅晨光,屋里唯有油灯燃着,微弱火苗轻摆,在叶行止脸上铺了一层阴影。霍泽不知他在按捺些什么,神色也叫人看不真切。
霍泽手指蜷了蜷,想抱抱黑猫缓解紧张,可叶行止气息不对,那两只团子怂得很,半步都不敢凑上来。
叶行止给霍泽倒了热茶,自己却喝着一杯冷泡银针,沉默许久,忽地淡声开口:“你觉得我怎么样?”
霍泽呆住,斟酌片刻后诚实道:“您是个好人。”
“好人,”叶行止将这词重复一遍,“那我样貌如何?”
“……极好。”
“嗯,你也是。”
霍泽耳畔响起“嗡”的一声。
他睡前才悄悄想过这些问题,正值心思复杂敏感的时候,被这么一问就突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攥着木制扶手:“您,到底想与我谈些什么?”
“你先前问过我的喜好,如今轮到我来问你,”叶行止依旧淡定,看着他,“你喜欢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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