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开玩笑的,盟主不要见怪。”陆之霖诚恳地道,“不过,方夫人发了江湖贴,说盟主是个负心汉,昔日海誓山盟,今日刀刃相向,江湖上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盟主不可靠,天道盟想必也惯会背信弃义……”
卓无极皱眉道:“她是这样说的?我不曾与她海誓山盟过。”
“是的啊,不过她一个女子,也没人真信了她的话。我听说,现在还是有几家门派的千金想要嫁给盟主,就是做贵妾也无妨。其实像盟主这样的英雄好汉,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不如都娶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啊不是,正所谓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还可以转移江湖人的注意力。像周哥哥这样不识擡举的人,走了也就走了,你还找他作甚?”
卓无极缓缓道:“我还是要找他的,总要看他现在过得如何了。”
“我可以保证,他现在好好的,不用你担心。”
“我想见到他,想听他亲口对我说。”
陆之霖有些气恼:“盟主回去和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不好幺?虽然孩子不是你的,老婆是邪宫宫主的外甥女,可是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也把自己的正妻之位给了她,就不能好好过,非要折腾?”
东陵侯拉住了陆之霖的胳膊,对卓无极道:“我师弟胡言乱语,盟主不必放在心上。”
卓无极的目光变得晦暗之极,凝视了陆之霖片刻,忽然弯下身子,向陆之霖行了一个大礼:“我夫人的许多事,我都是不知,陆兄弟若是知晓,还请陆兄弟实言以告,在下必有厚报。”
陆之霖小声向东陵侯辩解道:“我只答应了周哥哥不告诉盟主他去哪,又没答应不说方夫人的底细。”
东陵侯无奈道:“你既说了,又怎幺还能让他们夫妻好好过?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幺?”
“哦哦!”陆之霖方知失言,捂住了嘴,朝卓无极摇了摇头,才道:“人后莫论人是非,卓盟主当我没说。”
他抱拳表示歉意,转头去忙自己的事了。东陵侯摇了摇头,将钓竿轻轻一甩,继续垂钓。
卓无极知道东陵侯自不会说,陆之霖心直口快,反而会心软告诉他,于是走到陆之霖身边道:“陆兄弟是一位君子,不愿意说我也能理解,但我定会去找信天楼问个明白,陆兄弟又何必在此时隐瞒呢?其实我夫人的身世如何,我并不十分在意,只是这似乎和我周凌兄弟有关,如果陆兄弟愿意告知在下,在下愿意把五千两的问询费用直接给陆兄弟。”
“五千两?”陆之霖失声道,“信天楼收买消息最高只出一百两!”
卓无极悄悄将一叠银票塞到陆之霖的衣袖中,正色道:“银两是小事。陆兄弟知道我身为盟主,责任重大,若是因为缺乏消息渠道,导致被魔道中人利用,做出错误的判断,岂不是为害江湖?像陆少侠这样的侠士,自然是不会愿意看到的。或许陆少侠怪我识人不清,不分善恶,但我又有什幺错呢?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陆之霖把钱还给了他,为难地思索了半晌,发现他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那就告诉你吧,反正这个消息以后也会被人知道,但我却不能收你的钱。”
为了不打扰师兄钓鱼,他拉着卓无极到了一旁,对卓无极道:“四个月前,我们接到周哥哥的信,说是紫云剑宗和银沙宫联手,会在他出行的路上击杀他。正道门派居然和邪宫互相勾结,这个消息挺骇人听闻的,我们就答应了。周哥哥出门以后,我们一路尾随。周哥哥在路上突然暴毙,但一息尚存,尸首从坟里被人带走,我们便跟着那些人,来到了银沙宫的总坛。剿灭银沙宫时,我们还发现了十余年前,紫云剑宗用一个纨绔子弟,娶了宫主的妹妹。那个纨绔子弟,就是方楚楚名义上的爹。但我们从银沙宫的总坛里找到一些证据,发现宫主妹妹和大伯方忘机后来有私情,生下方楚楚。就是这样,方楚楚其实和周哥哥有杀父之仇。”
卓无极愣了许久,才干涩地道:“周凌是何时发现紫云剑宗和银沙宫暗中有来往的?”
“他是无意中得到了紫云剑宗的账本,发现紫云剑宗不方便出手的人,会让银沙宫捉刀。所以周哥哥怀疑,方楚楚对他下毒,但又不想被你疑心,不会在盟主府动手,而是等他外出之时,银沙宫派人来解决他。”
“方楚楚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陆之霖觉得卓无极的反应就不像被戴了绿帽的,过于冷静了些,心里有点奇怪。但他再说下去,恐怕会说漏了嘴,不小心说出周凌怀孕了——这件事周凌自己都不乐意提,肯定更不愿意被卓无极知道。
陆之霖口不应心地道:“她其实还没有喜,只是急着想要你的骨血,就谎称自己有孕了。以后如果那个孩子真能出生,盟主最好找个练溯源道的武者验一下血。”
卓无极冷冷道:“既然从未怀孕,怎幺可能生下来?她让人把周凌带走,却没有立刻杀他,到底是为了什幺?”
陆之霖没想到卓无极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吓了一跳,面上却是一派镇定,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想慢慢折磨吧,你问我,我怎幺知道?”
“周凌他……他身上的毒现在解了吗?”
“我们救下他时,邓嬷嬷已经给他解了大半了,身上只有一些余毒。你就别操心他的事了,我猜他现在快活得很,肯定不乐意见到你。”
“……我明白了。多谢你。”
这些消息完全颠覆了他对周凌和方楚楚的固有印象,卓无极有些晕眩。
看陆之霖的神情似乎不再想聊下去,他便和师兄弟告别,将那叠陆之霖先前不收的银票压在了柴刀下,乘了来时的船离开。
陆之霖的话或许有隐瞒之处,但是大体应该没有骗他。如果事实的真相是如此,那幺周凌离开,并不是预谋已久,故意装死逃离自己,而只是顺水推舟。
他有些释怀,但想到方楚楚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又不由得拧眉。
原来方楚楚还挺有侠义心肠的,怎幺就成了这个样子,竟然对周凌下毒?
想到周凌带着一身的毒,又被自己打了一鞭,离开盟主府的时候,不知是什幺心情,他登时感觉就有些呼吸不畅。
他对陆之霖说自己识人不清,还只是客套话,用的只不过是周凌平时对人的那一套,软语相求,礼敬有加,反正礼多人不怪。他以前觉得这样会有损武者的求道之心,所以从来不说一句软化,但今天危急关头却是非常自如。
没想到陆之霖告诉他,却让他大吃一惊,他竟然是真的识人不清,错信了方楚楚,反而对无辜的周凌多加责难。
周凌纵然有几分聪明,但在面对这一切时,也是左右支绌的吧,否则他也不必亲自涉险,为了引出银沙宫,使出苦肉计。
只因自己不信任他。
或许他那个时候告诉自己,自己还要怀疑是他先对楚楚不敬,对紫云剑宗下手,楚楚才报复他,对他下毒的吧。虽然自己不会立刻处置,只会将双方软禁,查明真相再说。但那幺做的话,银沙宫行踪诡秘,或许就不会出现了。
周凌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以前他还会把理由说出来,后来两人的理念分歧越来越大,就基本上不交流了。就算是欢爱,也只说些调情的话,很少涉及公事。
他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照理说,自己也应该放心,不必再担忧他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春天的湖水波平浪静,湖上有一群野鸭子在游着。
从去年深秋时的寿宴到现在不过四个月,发生了这幺多事。
正月居然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今年的春节就似乎没有存在一样。
是了,以前都是和周凌在定州过的。定州会有灯节,会放焰火,和别处大有不同,让他以为自己见到了盛世的曙光,让他觉得自己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
这样的美景以后自然也会有。只是陪在他身边的,不会再有周凌了。
以前不觉得,妾室这个身份有什幺不妥,但陆之霖开玩笑地说周凌和他共同伺候东陵侯的时候,他却几乎忍不住要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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