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温柔坚定的人来说,能让他痛苦到生出心魔的肯定不单单只是身体被当作炉鼎使用。情感上的背叛,反而是更为沉重的打击。
由于过去的职业,顾洛一直坚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此从那时起,他的心里便开始存了疑虑,他真的能将原身做的事成功隐瞒下来吗?荆辞在与他缔结了更为亲密的关系后,如果发现了任何的蛛丝马迹,那后果会不会比原剧本还是单纯的师徒关系时更为惨烈呢?
他可以委屈自己,却不敢拿荆辞的安危去赌。上一个世界,圣子灵魂消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每一次想起,心都痛到发麻,痛到甚至让他萌生了几分退意。
若是他的隐忍能让荆辞在这世上平安康乐地度过一生,那他愿意一辈子都只在他身边默默守护...只要,能让他随时看到他便好。
可是在平时,他又完全无法抗拒那种源于灵魂的吸引力,忍不住与荆辞亲昵,这便导致了两人间有些尴尬的局面——明眼人一看便觉暧昧,当事人中一方有心意却不便明说,另一方则是迟迟没想到那方面去。
这次恰逢荆辞进阶,需要选定自己的修炼之道,顾洛拿出与无情道有关的玉简,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他到底还是存了侥幸的心思,想知道当日荆辞说出那番话,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若是前者,那他尊重他的意愿。若是后者,那他便尽力抹消掉原主曾经做过的一切,赌上一赌。
“无情道......师尊,你觉得我适合的是无情道?”荆辞望着那块玉简,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与他朝夕相处,最后却举剑指着他的白衣人。他曾对他说,他下山只是为了修成无情道,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荆辞并不知道辜云砚所信奉的无情道是被人刻意误导过的,因此当他听到顾洛说出“无情道”三字后,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在他眼里,他便是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薄情寡义之人吗?那这大半年来,他对他的各种亲近之举又算是什么?觉得他适合修炼无情道,觉得他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所以才随意逗弄?
或许是刚才饮下去的玉酿正发挥着作用,荆辞感到浑身气血翻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吓得顾洛赶紧把手中的玉简收起来,走过来替他顺气。
顾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个试探会让荆辞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他只以为是重提无情道让荆辞想到了辜云砚,觉得辜云砚带给荆辞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却没想到,荆辞是因为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这样的。
“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其实我还准备了许多其他的玉简,小辞你看,这是逍遥道的、这是欢喜道的、这是红尘道的、这是......你顺从本心,选一个觉得最适合你的就行。”顾洛忙不迭地取出一堆玉简,指给荆辞看。
“不用了。既然师尊觉得我适合修无情道,那我便选这个。”荆辞推开了顾洛搭在他肩上的手,取走了最初的那块玉简。
顾洛的一颗心渐渐下沉,小辞从这么多玉简中独独挑了那块无情道......看来断情绝爱,选择无情道真的是出于小辞本心了。他们这一世,当真就缘尽于此了吗?
他心情沉重,自然也没发现荆辞情绪上的异样,竟让荆辞就这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的精髓:两人要玩对抗赛,一个往左想,一个偏偏往右想,于是误会就来了hhh
第90章 再探识海
顾洛发现, 这几日荆辞总躲着他。
倒也不是故意绕着他走这样堂而皇之的躲着,而是从细节处才能瞧出的一些回避。往日授课时,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总是专注地盯着他, 而今却垂下睫羽, 遮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也不与他的视线相交。
偶尔顾洛喊几个弟子去拿各峰送来的一些东西,荆辞也让逾清或者逾白帮他代取了。弟子所居处与顾洛的洞府确实有一段距离, 请别人顺便带回去, 倒也不是什么失礼之举,让人挑不出错处。
顾洛只觉得胸中郁郁, 却找不到路子发泄。他知道, 无情道虽然并不像辜云砚误以为的“杀亲证道”那么极端,但修炼此道者最好也不要被“情”一字所牵绊。因此在他看来,荆辞应当是已经阅读了那块玉简里所记载的内容, 开始有意识地与他疏远关系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是他亲手将那块玉简交予他的, 现在收回倒是还来得及, 只是自此以后, 他作为师尊的威信估计会一落千丈,荆辞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顾洛心情不好, 体内的本源之力隐隐有些不受控制, 便干脆跑去隔壁的落霞峰, 去洛林枫那里喝了好几天的草药茶降火。顾洛一向在意荆辞的看法, 既然荆辞为了修无情道躲着他, 那他就配合着做,省得天天出现招他烦。另一方面, 顾洛自己其实也有些害怕再见到荆辞, 生怕下一次见到他时, 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眸中不会再有他的影子,只余一片冷淡。
殊不知,荆辞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在顾洛眼中竟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又无法理解之前顾洛的亲近之举,伤心之下,才刻意躲着他。看到顾洛一连几日都宿在落霞峰,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顾洛对他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便是腻了。
有了辜云砚这个前车之鉴,他本该更快地接受现实。但无论荆辞怎么暗示自己,他发觉顾洛的身影都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这让他在修炼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总有着“师尊现在是不是在与洛林枫把酒言欢,彻底把他抛到脑后了”之类的想法。
云起峰上弥漫的诡异气氛很快便被逾白察觉,他一眼就看出是师徒两人闹了别扭。只是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一个是自己的师父,一个是自己的小师弟,同时也是师父的心尖宠,他似乎替哪边说话都不对劲。这些日子,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看着身旁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逾清,他突然觉得傻也有傻的好处。
在洛林枫那里待了几天,顾洛体内躁动的本源之力终于又被压了下去。这几日,他也有些想通了,他喜欢荆辞和荆辞疏远他其实并不矛盾,只要他将自己的爱意隐藏在心底,不让荆辞为难,那倒也还算过得去。
荆辞曾纠结师徒关系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但顾洛却不甚在意,至少在现阶段,这层关系为他提供了一个能留在荆辞身边的合理理由。入了他云起峰,便一辈子都是他云起峰的人,哪怕修了无情道也是一样。
于是等他身体情况稍有好转,便匆匆回了云起峰,通知三个弟子即日起恢复早课。
在第二天到来之前,顾洛还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如何控制自己的言行,让自己不再有逾矩之举。结果他发现需要改的地方还真不少,他对荆辞私下里的称呼要改,有时候说到兴起,他还会无意识地对人动手动脚,比如搭个肩膀、扶个背,有时候甚至会手把手地纠正荆辞施法结阵的手势,这些都得改。
这么一琢磨,他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过去他自以为克制的行为居然有这么多破绽,那小辞会不会是因为......
顾洛决定保持原计划先观察几天,谁知第二天,荆辞却根本没来。
洞府中,气氛压抑得不行,逾白和逾清缩着头站在面色沉沉的顾洛前,大气也不敢出。
“昨日我所说的,逾白你都告知两位师弟了吧?”
逾白便知道首当其冲的绝对是自己,但他也不知道荆辞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听到顾洛发问,他心里暗暗叫苦,小师弟不会真的是因为还在闹脾气所以没来吧。之前荆辞的那些回避都挑不出错处,今天之举,却实在有些过分了。
“回禀师尊,昨日接到您的传音后,我已尽快将消息传给了二师弟与小师弟,他们也很快回复,说已知悉。小师弟没来......说不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逾白虽有心缓和荆辞与顾洛之间的关系,但也不敢贸然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因为荆辞若是真的出了事,那他今日的遮掩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顾洛皱了皱眉,站起身,“你们随我一起去逾明的居所看看。”
......
虽说是让逾白和逾清跟他一起过去,但顾洛一路上风驰电掣,半点要等人的意思都没有。逾白和逾清只能尽全力御剑跟在后面,也幸好从峰顶洞府到荆辞居所的路途不算远,两人好歹没累死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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