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三宿舍楼到医务室,应该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但梁颂时个高腿长,一般六七分钟足矣。
现在还没来,看来是真的不打算来了。
顾溪啧啧两声,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校医抬起头,问道:“你同学还没来?”
“他不来,我自己去。”
顾溪向门口走去,只是他刚拉开医务室大门,就不由得愣了下。
梁颂时站在门口,手微微落在门板上,是正要推门的姿势。
第3章
梁颂时看见顾溪拉开门,他冷着脸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
紧接着,梁颂时双手插兜转身,面色冷淡地迈着两条笔直的长腿往校门口走去。
但两步后,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梁颂时压着眉转过头:“顾溪,不是你让我陪你去医院的吗?你杵着做什么?”
顾溪闻言低头笑了两下,随后抬起头,缓缓走向梁颂时,走向十七岁的梁颂时。只是即将走到梁颂时面前时,顾溪强撑了一晚上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他突然整个人往前倒去。
梁颂时脸色瞬间一变。
——
顾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待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后,他微微偏了偏头,先看见了病床前的吊瓶,然后就是吊瓶旁边的少年。
梁颂时左耳插着手机,两只手握着手机,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两只手的食指拇指飞速在手机上面点击,留下一片残影。
他的手指很是修长有力,用力点着屏幕时,手背上的青筋凸出一个明显的弧度。顾溪微微动了动,换了个能够更清楚看见梁颂时手指的姿势。大概看了有两分钟后,顾溪目光上挪,视线落在梁颂时的脸上。
落在了年少时的梁颂时脸上。
梁颂时结束了一局游戏,他瞥了眼顾溪床头的吊瓶,见还有大半瓶水,不过吊瓶有些歪了,梁颂时沉默两秒后,黑着脸起身把吊瓶扶正,然后他低下头,便对上了顾溪望着他的眼神。
梁颂时身体僵硬了片刻:“醒了不知道吭声吗?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哑巴呢。”
“抱歉,刚刚觉得你整理吊瓶的姿势有些帅,看入神了。”顾溪平静道。
正准备开战的梁颂时:“……”
他刚刚说的什么?梁颂时震惊地望着顾溪,顾溪却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仿佛刚才说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了。
梁颂时望着顾溪泛着病红的脸颊,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顾溪今天的确是病的不轻,病的脑子都要出问题了。
梁颂时沉着脸重新坐回陪护凳,接着开始一局新的游戏,但玩了两秒游戏,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刚才那一幕,顾溪长了一张漂亮温和的脸。
眼角开阔尖锐,眼尾微微下垂,鼻骨挺秀,鼻头微肉,唇瓣不薄不厚,是丰润适度的形状。面部线条流畅但没有攻击力,总而言之,是很漂亮很无辜的一张脸。但是梁颂时知道顾溪的温和无辜就只是长的温和无辜罢了。
他和他干架的时候,那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劲儿可真的是令人震撼,打遍南都七中的无敌手的他,都差点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不过,他刚刚望着他的眼神……
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往日里那种冷嘲热讽的劲儿,而是真的干净清澈的笑意,那笑意里,似乎还有点……有点子温柔。
想到这儿,梁颂时心跳陡然加快,手指也停止不动了,下一秒,耳机里被击杀的消息,梁颂时回神,就看见自己的角色站在马路中央,落地成盒了。
梁颂时皱着眉退出游戏,再点了一盘开始。
“别打了,去睡吧。”顾溪的声音响起。
梁颂时头也不抬:“我的事要你管?”
顾溪说:“我好多了,可以看着吊瓶了。”
梁颂时操纵人物跳伞的动作一滞,猛地抬起头问:“谁说我不睡是为了给你看吊瓶?”
“难道不是吗?”顾溪靠着枕头,轻轻地勾了勾唇。
“当然不是。”梁颂时冷声说。
顾溪说:“那你去睡觉。”
“睡就睡。”梁颂时直接点击退出游戏,起身抬脚往外走。
一步后,他身体僵住,梁颂时猛地反应过来,“顾溪,你在套路我!”
“我有吗?”顾溪眼神非常无辜。
梁颂时哼了一声,他拉开椅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重新掏出手机,低头点开游戏界面。
今儿好像运气不好,刚刚跳伞,就遇到了一个满编队,不到两分钟,梁颂时就被击倒在地。
他烦躁地抬起头,正好又对上顾溪盯着他的视线,梁颂时攥了攥拳头:“顾溪,我不会再守你一夜了。”
“所以?”顾溪抬了抬下巴。
梁颂时薄薄的眼皮微微下垂,落在他苍白的唇色上,他扭过头说:“你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顾溪迟疑了两秒,现在是半夜两点,他家狗子的眼睛已经有些泛红了,不过看起来,精神的确不错。
想到他家狗子的精力一直比他充沛,身体素质也非常优秀,而他现在的确也还有些不舒服,顾溪想了想,应了声好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虽然闭上了眼睛,但顾溪这一觉一直睡得不踏实,周围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能恢复意识。
所以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梁颂时站起来的声音,脚步声很轻,然后不到片刻,似乎就有护士来取掉了吊瓶和输液针。
睡梦中,顾溪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早上七点,顾溪从病床上醒来。他到底年轻,而且这感冒来的凶猛,退的也如潮水。挂了几瓶吊水,睡了两觉起来,顾溪的病症没了大半。
医生给他开了些药,便告诉他可以出院了。
顾溪拎着用塑料袋装着的几板药,跟在双手插兜,面色冷淡的梁颂时身后出了院。
正是早餐时间,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小摊贩。顾溪出了医院大门走了几步,便看到几米开外的一个小摊子。
他扯了下梁颂时的衣角。
梁颂时脚步一顿,他垂下头,盯着被顾溪攥住的那截衣袖,顾溪人好看,他的手也如他这个人般好看,手指纤长若玉,手指甲粉红莹润,上面还有浅浅的一弯小月牙。
梁颂时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下。
顾溪道:“我想吃玉米粑。”
梁颂时瞬间回过神来:“顾溪,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顾溪平静地指了指那个卖玉米粑的位置。
梁颂时沉默了三秒钟,他深吸了一口,在顾溪固执的眼神里,黑着脸转身,朝不远处卖玉米粑的老婆婆走去。
两分钟后,顾溪伸手接过热腾腾的玉米粑,他剥开玉米粑外层的玉米叶,露出泛着清香的玉米粑来。顾溪低头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滋味布满舌腔,顾溪舒服地眯了眯眼。
这时候,顾溪注意到有道视线正盯着他,他抬起头,就见梁颂时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米粑粑。
顾溪下意识把自己咬了两口的玉米粑凑到他的嘴边,“要不尝尝?”
梁颂时一愣。
顾溪也是一怔。
下一瞬,顾溪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五分钟后,出租车上,顾溪吃完了整个玉米粑,他捏着玉米粑粑的玉米叶和塑料袋,余光扫了一眼和他隔着一米远的梁颂时。
梁颂时身体绷得紧紧的,好像没彻底从他刚才那突兀的举动里回过神来。顾溪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虽然从昨天确定自己回到了过去后,他有在提醒自己不要对梁颂时过于亲近了,毕竟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你是我活的死对头,梁颂时更不是喜欢他爱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着他的男朋友。只是二十四岁的梁颂时和十七岁的梁颂时虽然略有差异,但终归都是一个人。
他被梁颂时逼着培养出来的对他的亲密和依赖,不是一天可以摆脱的。
七分钟后,出租车在南城七中的校门口停下,顾溪心烦意乱地打开车门下车,往学校里走去,进了学校大门,他下意识往右侧教学楼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背后响起了梁颂时阴沉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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