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放心的话,可以让这位先生跟着我先去旁边的房间中等候片刻,那里茶水甜点都很齐全,等您和家主谈完后再将人带走也不迟。”
话里话外都完全将季明江视为了克里莱斯带来的随从,完全没有打算考虑季明江本人想法的意思。
哪怕根据克里莱斯的态度来看这个神神秘秘的人可能身份要比随从之类的高一些,但左不过还是个附属品。
心里这么想着,利奇马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征求克里莱斯的意见,但态度十分肯定,脚尖都已经朝向了季明江的方向,准备上前将人带到旁边的房间中去。
然后他就被克里莱斯突然伸出的胳膊拦在了原地。
“他是跟我一起的,看不出来吗?”
三人……准确来说是两拨人陡然僵持在了原地。
此时刚好走过来的比思纳·奥菲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眉心一跳,再次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青年。
连罗里特都没带,在单独来找他谈事的情况下,哪怕关系再亲近,但就这么让人进去……是克里莱斯脑子糊涂了还是说他带来的人有什么独特之处?
几个疑问在脑海中不断打着转,但比思纳·奥菲尔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显,他很快走上前,狠狠训斥了一顿利奇马,随后亲自打开了面前会客室的门。
“利奇马有些老糊涂了,还请陛下和这位先生不要跟他计较了,我们先进去吧。”
季明江拨了拨差点飘到他眼睫上的细软白绒,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了会客室的布置,他倒也是真的没在意刚才利奇马的态度和比思纳从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十分令人厌恶的眼神。
——毕竟如果没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能用这种态度看人了。
***
“现在室内的温度应该还好吧,这位先生还不把帽子摘下来吗?”
也不知道克里莱斯今天抽什么风,没有任何前兆就突然专门来找他,但谈起的事又是每周一晨会上他们这几家都会吵一番的老生常谈的话题。
比思纳·奥菲尔直觉对方肯定不是单纯来说这些的,但又实在搞不清他的来意,有些心神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后,他将话题转移到了进来后就没说过话、仿佛哑巴了一样的青年身上。
“嗯?我吗?”
一直在谨慎地向外铺开精神力仔细探查着奥菲尔府陈设的季明江抬了抬头,装出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问到。
短短一截下巴露在外面,单独的嘴唇并不会暴露出主人的情绪,比思纳遗憾地收回打量的视线,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到:“是的,如果您是体质畏寒的话,我可以让人将温度调高一些,如果让您感到不适的话那可真就是我的过错了,克里莱斯陛下也会心疼的吧。”
“?”
季明江眼角抽了一下。
这跟克里莱斯有什么关系?还心疼……他在你们这群人眼里的形象什么时候能跟这个词搭上边了?
“跟体质没关系,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后,季明江重新拉了拉帽子,双臂交叉着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垂下头,刚才谨慎停下的精神力重新缓慢地继续扩大着探查面积,无形的精神丝线在地面和空中同步穿梭着,灵巧地避开了来回走动着的人员,即使是不小心接触到了,十分轻柔的力度也仅仅像是一阵风吹过而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克里莱斯和比思纳的交谈还在继续,虽然并没有仔细了解过他们说着的内容,但十分熟悉对方语气的季明江分出心神听了两耳朵就知道,这人绝对是在一本正经地瞎聊。
没有让精神力外放太久,将偌大的奥菲尔府扫过一遍后,没有任何发现的季明江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能感知到主人情绪的精神丝这次没有做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十分识时务地缩回了精神海中。
季明江眉毛微微皱起,表情有些凝重。
虽然之前确实做好了可能什么都探查不到的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还是不免有了些挫败感。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快点把这件事告诉克里莱斯……
心中正思索着,会客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上衣和裤子下摆处都被撕扯成了条缕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有些血痕的人穿着粗气,在看到克里莱斯时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恐惧,但还是简单行了个礼后直接走到了面上带着惊慌和怒气的比思纳·奥菲尔身边,俯身说起了什么。
季明江耳朵动了动,掩藏在兜帽下的耳鳍尖努力挣扎着想要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被季明江抬手捏住时还有些不满地晃了晃。
“疯了……”
“打人,全是血……”
对方显然在这种惊慌失措的情绪下仍然顾忌着什么,季明江宁心静气去听也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不过这也够用了。
在有比思纳·奥菲尔那一瞬间没有控制好的表情作为辅证的情况下。
透过眼前的绒毛,季明江清楚地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比思纳听到那个人说的话后脸上骤然出现的愤怒和惊惧。
“十分抱歉陛下,你也看到了,家里有些事。这侍从毛手毛脚地把养在后院的原兽人惹毛了,那个小家伙现在正在闹脾气,可能有生命危险。情况实在紧急,我需要先过去处理一下,您看您是在这稍等片刻还是我们改日再谈?”
果然,下一刻比思纳就猛然站起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歉意。被大力向后撞去的椅子在空荡的会客室内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让季明江忍不住改捏为捂,掌心带着布料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既然是跟原兽人有关,那就赶紧去办吧,我们等一会儿也可以,需要我帮忙给保护中心打个通讯吗?”
克里莱斯点了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到。
“不用了劳烦您了,我先具体去看看情况,家里还是有些专业医生在的。”
额角淌下一滴冷汗,比思纳勉强保持着面上的沉稳,语速飞快地推辞着。
“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会有人来送些茶水餐点之类的,怠慢的地方还请多多包容。”
说完这句话,比思纳脚步匆匆地跟着那个闯进来的侍从走了出去。
会客室的门重新被关上,观察了一圈四周后,季明江摘下了帽子,重新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淡蓝色耳鳍在银色发丝间欢快扭动着。
捕捉到克里莱斯不断往他耳朵上瞟的视线,季明江刚张开的嘴迅速闭上,将头发拨松了些,将那对过于活泼的耳鳍遮掩在了层层发丝下。
随后才将自己精神力刚才探查到的情况尽数说出。
“意料之内的事,不用太在意。”简单安慰过看起来其实并不需要安慰的人鱼,莱顿看向刚才比思纳坐着的地方,语气轻松,“正好有人给我们带路了,直接跟上他就行。”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考虑到比思纳·奥菲尔刚才的话,两人现在还是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贸然离开。
不出片刻,那扇厚重的大门被轻轻敲响,然后被一只手小心拘谨地推了开来。
“陛下,这是家主吩咐的为二位准备的茶点,请享用。”
来人恭谨地垂着头,小步上前,将手中托着的餐盘放到了桌子上,全程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垂下的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过。
“只有这些了?”
放下托盘后便垂手站在原地等着下一步指示的侍从没有听到克里莱斯那还算熟悉的声音,反而是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突然十分想抬起头去看看能拥有这种声音的人的相貌。
但很快,根植入脑的训导让他生生压抑住了这股冲动,冲着克里莱斯和季明江方向的发旋只是轻微动了一下后,因为垂着头而有些低哑的声音从侍从口中传出。
“家主离开的比较匆忙,交代下来的只有这些,但两位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帮您去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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