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落在窗户上。
高层公寓的风很大,狂风呼啸,像是打着尖哨,复式的公寓空荡,风声雨声也就格外地明显。
喻美心还没回来。
期间,甚至连打个电话回来问一下都没有。
乔安年挺生气的,怎么能就这么放心把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给一个人留在家里呢?!就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事吗?
何况,下这么大的雨,外面风又这么大,小朋友一个人待在家里,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如果不是时间有点晚,加上他没有权利带小团子走,乔安年真想让团子晚上就跟他回贺家。
好歹贺家有周妈,有佣人,还有他陪着,小团子不至于连晚饭都吃不上,还得叫外卖。
…
还剩下两块,实在吃不完,乔安年用蛋糕盒子装好,放到冰箱里。这样小团子什么时候要是饿了,可以再继续拿出来吃,不至于饿着肚子。
乔安年把蛋糕放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九点半了。
这个点对于小朋友来说已经算是晚的了。
乔安年看了看吮吸着吸管,正在喝奶的小团子,跟小团子商量:“你妈妈应该不会回来得太早。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洗澡?可以洗完澡,在床上等妈妈回来。”
贺南楼将嘴里的吸管吐出:“她晚上不会回来了。”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的句式。
乔安年一听,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她经常留你一个人在家里,然后夜不归……嗯,就是你妈妈经常晚上出去,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么?”
贺南楼将瓶子里的奶喝空,“嗯。”
语气平静,像是谈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乔安年听了,是又生气又心疼。
他小时候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时候,心里怕得要死。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没有哭出声,是因为就算他嗓子也哭哑了也没有用。
他妈妈不会回来,他爸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他的后妈,一大男人要赚钱养他自己,养他,还有他瘫痪在床上的奶奶,生病住院的爷爷,根本没工夫陪他,也没工夫搭理他。
孩子不可能天然懂事的。
只不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会被理会,所以只能强迫自己不在意而已。
小团子是不是也是这样?
一个人哭过很多次,最后发现不管怎么哭,妈妈也不会因为他提前回来,所以才会连害怕跟难过的情绪都不再有?
妈的!
既然没想过要对孩子负责,生什么孩子?
不对,是他们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
乔安年忍住心里的怒气。
他牵起小团子的手,“走!我们先去洗澡。”
哪怕乔安年没有表现出来,贺南楼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少年情绪上的变化。
贺南楼由乔安年牵,从椅子上下来。
他困惑地看着少年的侧脸。
乔安年在生气?
为什么?
贺南楼试着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
似乎是从他回答喻美心是不是经常晚上留他一个人在家,夜不归宿这个问题之后。
是因为他……所以生喻美心的气?
“那个就是洗手间吧??”
乔安年手指头指的就是贺南楼之前捧着浴巾出来的那个房间。
贺南楼点头:“嗯。”
洗手间很大,但是竟然没有浴缸!
喻美心该不会心大到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淋浴的程度吧?
乔安年没问小孩儿之前洗澡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他怕问了心梗。
洗手间里有一张小圆凳。
乔安年打开喷洒,试了试水温,他自己坐在小圆凳上,招手让小孩儿过来。
在乔安年动手脱他身上的衣服时,贺南楼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洗。”
乔安年不放心,浴室太滑了,要是不小心滑倒,不是闹着玩的。
他继母所生的那个小弟弟就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大人一时没看住,磕到了脑门,缝了好几针。
“不行,淋浴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贺南楼力气抵不过,轻易就被乔安年给拉了过去。
不由分说地把小团子把衣服给脱了,嘴里头念叨道:“等会儿一定要踩在防滑垫上,不要乱动,尤其是打了泡沫以后,一定不能乱……”
乔安年的话还没说完,冷不防瞧见小团子腰上,胳膊上的乌青。
哪怕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谁干的,乔安年还是没办法相信心底的那个答案。
他的胸膛几经起伏着。
许久,他阴沉着脸色,“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贺南楼垂垂眸,冷眼瞧着胳膊跟腰间的青色。
这些痕迹,是他自己弄的。
根据法律规定,只有“在法庭审理案件后认为进行探视会严重危害子女的身体、精神、道德或感情的健康时,才会拒绝授予无生活监护的父母一方探视权”
喻美心对他享有探视权。
他未成年,他的意见不会被采纳。
他用手机拍了照,加上他手中握有的喻美心混乱私生活的大量证据以及相关录音,足够令喻美心失去对他的探视权。甚至,如果结果足够理想,喻美心很有可能会收到法院对于她企图接近他的“禁止令”。
“小楼别怕,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担心自己的语气会吓到小孩儿,乔安年忍着怒气,循循善诱。
贺南楼的视线,落在乔安年握着自己的双手上。
乔安年似乎真的动了怒。
情绪甚至比刚才还要浓烈。
为什么呢?
被“虐待”的人是他,不是么?
为什么在他发烧的时候照顾他一整晚?
为什么每天都要看见他进教室后,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晚上,会冒雨赶过?
“贺南楼,你就是一个魔鬼!魔鬼!永远不会有人爱你!更加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你!你听清楚了吗?
永远不会有人真的爱你!因为你不配!!你是个魔鬼!你的属下怕你,你的合伙人忌惮你,你的父亲贺惟深厌恶你,你的母亲喻美心只是拿你当提款机,在你爷爷贺端的眼里,你连他收藏的一幅画都不如!你身上流着这个世界上最自私自利,最冷漠无情的贺、喻两家人的血!你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在张倩柔被他的人强制性送进疯人院时,张倩柔似乎是这么告诉他的。
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人跟人的关系,不就是相互利用又互相猜忌?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脑袋上覆上一只手,头发被轻轻地揉了揉,“今天我们就先不冲澡了,我去拿毛巾,先简单地擦一擦。等你身上的伤稍微好一点以后……”
乔安年的手被拉住。
他惊讶地看向小团子,“怎么了?是不想洗……”
贺南楼仰起脸,他的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
第28章 爆料
看见小团子身上的青色,乔安年就猜到这件事肯定跟喻美心脱不了干系。
心里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妈妈”两个字从小团子口中说出,乔安年还是没能克制住心里头瞬间翻涌的怒气。
孩子还这么小,喻美心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乔安年双手紧紧握成拳,他一时没能压住火气,气狠了,爆了粗口,:“妈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这是贺南楼第一听见乔安年爆粗口。
即使是在学校里,面对那个李遇的男孩子挑衅,他也始终没有听见过乔安年爆过粗口。
为什么要生气呢?
周妈就没有生气。
“少爷……您,您身上的伤,哪儿,哪儿来的?是,是夫人……”
“妈妈,妈妈说我不乖。不肯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
“这,这样啊。那,那以后你去夫人那里,千万要乖一点,这样就不会再挨打了。少爷您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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