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都很怯生,低着头不敢见人,陈湘把我赶到设计室里,单独接待了她们,瞧这小家伙,越来越有范儿了。
之后陈湘把她们都留了下来,说四个人都挺可怜的,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两个大姑娘都有婚约,就等着国丧期过了欢欢喜喜地成亲,没想到打起仗来没躲好,都被……
唉,其中一个还是被拖回了叛军营,好几天才跑了回来,家里不待见她了,男方那边也退了婚,要回了定亲彩礼。这个姑娘叫红秀,寻了好几次短见,都被救了回来,是芬嫂子的远亲,听我们说这边招人就把她带过来了,说是绣活很不错,她给自己做的嫁衣才只绣了个开端就出事了。
另一个大姑娘叫春彩,她的夫家也是嫌弃她的,但是她的未婚夫却心疼她,还想娶她,她觉得来这边做活能挣点钱,就能让婆家松口。
两个已婚的姑娘,一个叫刘二嫂,家里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男人为了保护家里的粮食被叛军砍了,现在家里就一个年迈的婆婆,生活无依无靠,还有一个叫庆嫂子,没了夫家,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在打仗时被砍了一条胳膊,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生活也挺艰辛。
战争啊,淮南王这个傻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打这个仗,我们原本都是生活地好好的人呐!
陈湘也唏嘘不已,他说让这四个人现场做了点绣活,感觉都还不错,就都留下了,这样只有红秀和春彩需要住宿,我们就留了一间宿舍,赵老四那有现成的木板床,我买了两张回来,很简单的木头搭起来的那种,她们俩就在这凑合睡,两人都没有被褥,陈湘给她们买了枕头和被褥,但是说这是公家的,给她们用,若是她们走了,被褥要留下,陈湘是怕她们人品不靠谱,卷着东西跑了,毕竟才认识,身世惨说明不了人品问题,这小家伙学精了。
这就算是安顿下来了,陈湘把布料拿出来,让她们照着平安符的样式绣,让香枝和芬嫂子做小香囊,将来平安符就包在这些香囊里。
大家就在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围着一张大桌子,坐在板凳上干活,这都是临时的装备,等我们有钱了,会给他们规整一下。
我和陈湘则在设计室里设计衣服,我还是打算走时尚高端的路线,陈湘担心现在大家刚经过战火摧残,没有钱,会卖不出去,我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们本来也不是要卖给普通百姓,像七夕服装展那些衣服,最后也都是卖给了有钱人。
现在是国丧期,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简单的朴实的材质,也不能有太花哨的造型,我们选择用最柔软的棉布来做,我参照了旗袍的样式,当然,这里的人是不可能露着大腿穿旗袍的,我们下面还是裙子,上面腰身和袖子做了改动,能稍微显示出女性纤细的腰身,袖口那里做了花边,简单大方还有一点女人味。
陈湘觉得很好看,我也觉得很好,这时候都不能穿五颜六色的裙子,这种素色衣服既保守又有新意,肯定会有人买的,毕竟皇帝距离百姓太远,也没有很多人愿意为他守丧,女孩子们还是喜欢穿得美美的不是么!
搭配衣服我们还设计了几款包,也是简单大方的款式,我还设计了小小的腕包,就像诗会的腕带花一样,可以戴在手上的,里面能装一小盒胭脂,一小盒口脂之类的,觉得大包张扬的姑娘可以选这款精致的手腕包。
这次没有人给我们画设计图了,陈湘自己画,画的还可以,倒是蓉娘看见了之后给改了几笔,这小丫头挺有设计师天赋的,她在袖口扭了一个小盘花扣,领口那里加了一朵素色小花,这衣服就生动了起来。
我决定聘用她当设计师!
蓉娘也挺高兴的,她特别喜欢那些半截子的模特,哈哈。
我和陈湘定了下工钱的问题,女工们拿的不会很多,因为我们现在很需要钱,而我们挣得也不会很多,半盏流光是我们的私人作坊,和原世界的公司不一样,挣的钱都是我们的。
我们给女工们定了每个月二十文钱,蓉娘是五十文,都很少,但是在目前谁家都没有进项、甚至连米粮都没钱买的情况下算是好的了,而且我们现在要靠半盏流光的利润来把新家装起来,还要把客栈装起来,压力确实很大。
等一切都运转正常了,她们的工资还会涨的,跟女工们说了这个工钱,大家都很开心,表示很满足了,毕竟家里人几乎都赚不到钱。
但我觉得香枝好像不太开心,只是跟着大家在附和而已。
蓉娘挺开心的,中午回去对凤来炫耀说她先找到活了,以后可以养着凤来了,凤来揉揉她的头,让她好好干。
我觉得有必要和凤来谈谈了,关于他的出路。
我想把客栈交给凤来打理,他有管理经验,而我正需要一个掌柜,当然我自己来当也是可以的,但我要在庄子、半盏流光、客栈之间跑,怕是会有些忙不过来,再说也没见着当官的做掌柜的,那谁敢来!
凤来答应了,还说了谢谢,搞得我心惊胆战的,不就找个掌柜吗,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在求神仙给我打工?
下午陈湘他们继续工作,我去了庄子,老祝的儿子儿媳都在,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叫苦,在庄子里挖泥巴玩,小孩子真是好啊!
我的几棵果树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桃树被砍了一刀,留了个疤,但也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老祝说无花果结了五个果子,被那群叛军抢了,行吧,我今年没吃上无花果,也没能送给邹老板尝,明年春天还会有的,这东西一年结两次果子,真是太可爱了!
两头牛借出去一头,说是村子里借去的,这个季节种不了什么了,他们用牛帮着清理被破坏的地方。
我摸着牛叹气,牛摇着尾巴看着我,似乎不解,其实我是纠结它为什么不能产奶喝,但我不会说给它听的,因为他是公的哈哈哈。
孙老头的羊被叛军拉去吃了,我之前问过他,他说过段时间看看再弄只小羊养着。反正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是没有鲜奶喝了。
回来的路上经过天籁坊……遗迹?
有些人在那里清理,我过去转了一圈,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回去带给凤来。
结果还真被我找着了,一处断木下压着一把琴,我让人帮我扒拉了出来,琴弦断了好几根,但琴身是完好的,我认得这把琴,这是凤来常用的那把,琴尾雕着一朵海棠花,是立体的,很特别,这海棠花还挺□□,这时候一朵花瓣都没少。
我把琴带走了,回家交给凤来,凤来很激动,抱着琴摸了又摸,说这是他亲手做的一把琴,也是唯一一把,感情很深,琴身的木头是他从南边很远的地方寻来的做了很久很久之类的,说了好多话,他还说琴尾那里磕掉了一个小角,向我借了一把小刀,说要刻一个图案出来。
我觉得琴就是他的全部了。
正说着话,阿冬匆匆忙忙跑过来了,说是青萍刚生了个儿子!
我的天,这才几个月就生了?阿冬说是有点早,大概是打仗那会儿惊着了,他说青萍吃了好几天安胎药,还是没能安住胎,今天出了血,急火火的就生了,很是惊险,好在现在母子平安,算是有惊无险了。
我赶紧去找陈湘,我们买了些东西跑去看孩子,崔安把我领过去,我就看见崔家少夫人抱着孩子在那,温柔地看着孩子的笑脸,一脸姨母笑,崔老爷、崔夫人和崔长瑞也在,看着小宝宝乐得不行了。
见到我他们都来跟我打招呼,把他们家的独苗给我看,我看小孩红通通皱巴巴的,闭着眼睛,新奇得不得了,陈湘也很喜欢,我问崔长宇呢,崔夫人嗨了一句说:“那个不懂规矩的,跑去产房里面去了!”
原来是陪着青萍去了,不得不说崔长宇真的是个很模范的老公,如果不是……我看着少夫人,感觉心情很复杂。
这时候崔长宇从屋里出来了,他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又紧紧地合上,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嘴里的话却是对家里的丫头说的:“鸽子汤炖好了赶紧端来。”
丫头应声去了。
崔长宇跑来看自己的儿子,开心地咧着大白牙对我说:“张先生,瞧我儿子,多壮实!”
他从少夫人手中把孩子抱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半天,美滋滋地说我:“张先生,我有儿子!你也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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