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温和地笑笑,“当然,病人和病人家属有提出疑问的权利,我们医生也有解答你们疑惑的义务。”
“是这样的,我解释一下,我们脑电图的主要作用是放大描记我们的脑波,而癫痫是一种因为神经元异常放电从而导致大脑失调的疾病。神经元在异常放电的情况下我们的脑波会发生变化,因此脑电图就是为了记录这一段变化是在哪产生的,从而定位致癫区的位置。
但是在未发病的情况下,我们捕捉不到异常脑波就无法定位致癫区,因此我们在术前定位的时候会采用一系列诱导发作的手段,包括剥夺睡眠时间等。过度疲劳容易癫痫病人处在发病状态,容我们更容易找出神经元异常发电的位置。”
叶一柏说完,停顿了一下,看向魏如雪和沈红益,“几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魏如雪看着叶一柏温和耐心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再次感慨,撇去叶一柏的身份不提,单纯从一个病人家属的角度出发,这位叶医生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医生。
“没了没了,谢谢叶医生。”
“谢谢叶医生。”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红益也微微弯腰,向叶一柏表示感谢。
叶医生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后和他们告别离开。
从救护中心离开后,叶一柏又去二楼外科病房转了一圈,并告诉外科护士台自己今天晚上不是在宿舍就在卡特医生办公室,让她们有事直接过去找,随即他径直去了卡特医生办公室。
卡特医生正在办公室里摆弄他的脑电图机器,看到叶一柏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他有些激动地脑电图下的柜子里取出好几张照片,“叶,你快过来看。”
“你看,这是我这几日找的癫痫病人做的脑电图片子,有几个发病的,你发现没有,都有这一段波,我仔细研究过这段波3赫兹,两边尖,中间凹陷下一点点,就像荆棘,然后后面连接着一段3-5赫兹的慢波,你看这几个人都有这段波。”
“这一个,这一个,这个病人是癫痫小发作的时候做的脑电图,这段波段是不是特别明显。样本还太少了,依据还不充分,但是叶,我有预感,这就是癫痫的异常波段!”
卡特医生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不仅仅是发现了一个异常波段的事,这更是意味着脑电图理论真的可以应用于实践了,如果癫痫有特殊波段,那么脑肿瘤和其他神经科疾病会不会也有其特有的特殊波段呢!
在没有CT核磁共振的年代,脑电图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它将为很多神经外科手术扫清障碍。
“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噢,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不可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脑电图可以定位致癫区,你真的是天才!不管是断肢再植还是脑电图理论应用于临床,你每天都在创造历史!”
卡特医生用力拍着叶一柏的肩膀,拍得叶医生脸上的笑容几乎都维持不住了,嘶……真疼啊。
“我只是觉得理论上可行,癫痫是神经元异常放电必然导致脑波异常。只是没想到卡特医生您行动能力这么强,居然已经找出癫痫的特殊波段了。”叶一柏一本正经地说道。
卡特医生对于叶一柏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他是神经内科医生,自然也知道理论是可行的,但是稍微有点学术经验的医学工作者都知道,从理论到实践这条路有多难走,叶一柏当初提出外科治疗癫痫的时候,那成竹在胸的模样,是一个单纯觉得理论上可行的医生能说出来的。
连一二三四五各个手术方案都准备好了,只会理论的医生能做到这一点?
“叶,如果这次我们的手术真的成功,那么我想我们必然能上《柳叶刀》了。”
柳叶刀是世界上创办时间最长,历史最悠久,在医学界里最权威的医学期刊之一,可以说任何一个医学工作者,无论是从事医学研究的,还是医生都以能登上《柳叶刀》为荣,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在《柳叶刀》上留名。
那么你在医学界里就可以称得上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叶一柏闻言,先是一怔,是了,《柳叶刀》啊,跨越了九十年的时间长河,它倒是没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直到他出车祸前,整个华国在《柳叶刀》上发表的论文都不超过五十篇,如果真照卡特医生所说,魏如兰这次手术后,脑电图应用于临床的论文可以发表在《柳叶刀》上面,他还真有可能成为这段历史里,第一个在《柳叶刀》发表论文的华国人。
“卡特医生,我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明天早上魏如兰来做第一次脑电图,癫痫病人在过度疲劳中容易发病,所以我今天晚上不让她睡觉,我虽然跟她约的明天早上九点,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尽早把检查做掉,也可以让病人早点休息。”
卡特医生闻言点点头,他丝毫不勉强地说道:“这个没问题,我明天可以早点来,七点半怎么样,我会尽量早,到了就直接去救护中心找你,我记得你晚上是晚班,病人不睡,你也不能睡,你可以吗?”
叶医生摊摊手,“不行也得行啊,放心,我会眯一会的。”
两人又一起讨论了一下检查方式和过程,在这个时代,做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点点尝试一点点讨论,而叶一柏仿佛就是那个拿到通关攻略的人,两人在讨论中,卡特医生恨不得拿笔把叶一柏的每句话都记下来,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晚上,叶一柏晚班,这也是叶一柏最后一个晚班了,从七月开始,叶医生就会按照普通正常医生一样做五休二,上常白班,而叶一柏的工作将由王茂和亨利和泰勒分担。
因为明天要进行脑电图精准定位,在没有视频脑电图和动态脑电图的时代,依靠常规电脑图定位必然是一件需要长时间精神集中的事情,叶医生趁着无事在纸上写写画画,推演着明天的脑电图定位和定位后的各种手术方案。
莉莉拿着两块披萨迈着轻快的脚步从办公室门口进来,她敲了敲叶一柏打开着的房门,“叶医生,今天应该不会有事了,您饿不饿,我这里有披萨。”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护士台上的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叶医生!有急症病人!”
第146章
叶一柏看了叼着比萨的莉莉一眼,以前听急诊科的同事有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定律,他那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却没想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深切明白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深夜里,推床的轱辘和地砖接触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巡捕?怎么回事?”
叶一柏一路快跑迎向推床,稍稍走进,他就看到了推床上那位病人穿着的制服,正是公共租界巡捕的黄色制服。
“病人赵云生,是巡捕房的一名巡捕,前几天出现发热头痛的症状,但没有引起重视,今天中午突发惊厥,三分钟后缓解,同时出现吞咽和呼吸困难。”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济合的救护中心已经形成一套极有效率的急救方式,譬如第一个接床医生必须在第一时间问清楚病人病情,及时准确与后续治疗的医生沟通,从而最大程度地减少时间的浪费。
叶一柏上前摸了摸患者的额头,温度很高,明显超过了37度的正常体温。
叶一柏伸手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患者,他头部开始左右摇晃,同时四肢挣扎敲打着推床,甚至似乎有攻击叶一柏和几个推床白大褂的趋势。
他的几个同事快速上前,非常熟练地压住他的四肢。
其中一个年级略长的华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医生,他这两天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些糊涂,稍微一个不对头就大喊大叫的,大概是病糊涂了。”
叶一柏掀开病人的领口看了看,赵云生的半截领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脖颈及额头的汗珠几乎连成了一串,不停往下流。
他目光落在病人的嘴巴上,病人赵云生嘴巴微张,发出轻微的“赫赫”的声响,嘴角依稀还能看到丝丝涎液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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