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微微一动,容璟伸出手,压下了门把手。
“嘎吱”一声,深色的房门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四处被元修所用的召唤咒文激发出来的阵纹。
其实容璟之前给谢玄轻布下的这些阵法都充满着守护之力,如果不是元修所用的召唤咒文太过霸道,而蓝家所收集到的谢氏血脉也远出了容璟的预料的,谢玄轻或许还不一定会被元修直接摄走生魂。
虽然元修的这一举动……反倒坑了他自己就是了。
毕竟当时如果没有谢玄轻爆发出的煞气阻挡了一瞬,元修很有可能就能保留大部分的实力逃离。
到时候,特殊部门乃至容璟处理起来,可能会更加棘手。
垂下眸,容璟将空气中散逸着的破碎的阵法之力收起,随后又看向门口对面的、飘窗的方向。
一具高大的身体以一种极为静谧而微带扭曲的姿势趴在飘窗上,黑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隐约遮挡住了他的面部轮廓。
一道浅淡的、微弱的生机牵连在那具肉身与谢玄轻的魂体之上。
谢玄轻看着自己的肉身半扭着趴在飘窗上,指尖似乎还一直攀在先前他感受到的容璟设下的其中一个阵法上,一时有些:“……”
容璟倒是比谢玄轻本人还镇定一些,目光在谢玄轻肉身的手指落着的位置上看了一瞬,随后便走过去勉强将谢玄轻的身体……
在地面上铺开。
谢玄轻:“……”
虽然但是,他常年健身参加格斗,一身肌肉扛起来确实有些沉。
容璟身材的确也不差,手臂上附着了一层漂亮而流畅的肌肉,但他前面刚受过伤,谢玄轻沉默了一瞬后,便默默道:“我就这么躺下去么?”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玄轻还是第一次尝试过离魂。想起上一世容璟处理过的某件离魂事件,谢玄轻根据经验问道。
“嗯。”他这样一说,容璟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倒不是件多么难处理的事。
但或许是与谢崇相处的时间太长,两人常在一处,所以记忆就变得极为深刻——
那是他与谢崇相识之后第一次一起遇见的玄学事件。
一名农妇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惊惶地、悲凉地哀求着路过的人救一救,救一救她的孩子。
“她只是生病了,求求你们,救一救她……她不是鬼孩子,他只是生病了……”
农妇声如泣血,分明还是寒冬,她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打着补丁的宽大袄裙。
凛冽的北风瞬间就将那层薄薄的布料吹透,将她粗糙的、被冻得青紫的枯槁手臂显露了出来。
她怀中的襁褓也极为轻薄,小孩青白的小脸被包裹在一层泛着黑色的脏麻布里,似乎是感觉到听到了母亲发自胸腔的哀鸣,她的眼皮动了动,随后露出了一双沾满了眼眶的、漆黑的双眼。
“咯咯咯、”一道笑声忽然从襁褓中传了出来,小孩看着分明不过四五个月的大小,口中传出的声音却苍老低哑,带着一种浓浓的不详的意味。
本来过路的一些行人心怀恻隐,想要过去看一眼她们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这会儿见到婴儿的这般表现,谁还敢继续停留?
连忙挣脱了农妇的挽留,飞快地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还真是鬼孩子……”
“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可怜归可怜,这种乱世里,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现世,他们也只是勉强在这种乱世里求个安稳,谁还敢去管这些涉及到了妖啊鬼的闲事来?
农妇痛苦地看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身后又走出了个穿着布衣的满脸暴躁的汉子:“你这婆娘,还要抱着这鬼东西丢脸多久!神婆已经说了,这就是鬼孩子,你快把她交给我,我今晚拿去后山埋了,否则到时给村里招来了祸患,你有几条命来赔!”
他说着就要上手去抢,农妇刚生产完不久,身体还虚弱,被他这么一带,差点摔倒在地,手里的孩子也差点砸到了地上。
一双微凉的、极修长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容璟缓缓将孩子抱起,谢崇看着他的动作,便也弯腰将农妇扶起身。
“你们是……”
两人长相俊美而矜贵,气质更是不凡。汉子与农妇见到容璟与谢玄轻后,一时有些惴惴。
农妇的目光则是一直落到容璟手上抱着的襁褓上。
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家的少爷,在这种乱世里,有钱有权就代表着话语权。
农妇就亲眼见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了取乐直接纵马将一个小孩踏死,最后也只给小孩的父母丢了几枚钱当做赔命钱就直接大笑着御马而去。
被容璟抱在手中的孩子虽然生病了,但到底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她又怎么能不紧张呢?
汉子问候了容璟与谢玄轻一声,随即又瞪了农妇一眼。
早说了要将这鬼孩子丢掉,这婆娘偏拦着,这要真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那真是打死她都不够赔的。
农妇接收到汉子的甩过来的眼神,浑身一颤,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多谢两位少爷、我的孩子……”
她嗫嚅着伸出手,容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将孩子还回去了。
方才他与谢崇路过此处,却是刚好将整件事看在了眼里。
以容璟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农妇怀中的孩子并非是什么鬼孩子,而是个不小心离了魂,随后又被一只路过的阴魂占了肉身的寻常婴孩罢了。
此时那个婴孩的生魂就跟在母亲的身后,因为前尘事了,转世之后一切消抹,婴孩此时也仍是一副纯稚浑然的模样,只乖巧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而占据着婴孩身体的阴魂也并非是想抢占个肉身从而顺从地生活下去,而是抱着对人世间的恨意,无差别地针对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此时它寄身在婴孩的身体中,对着一脸惊惶慈爱的母亲,又发出了先前那种极为诡异的、骇人的咯咯笑声。
然后下一秒,它的笑声就被掐在了嗓子眼里。
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它,微凉的手指落在婴儿本该柔嫩此时却被冷风吹得有些粗糙的脸颊上轻轻蹭过。
难以言喻的危险感从心底升起,阴魂谨慎地将自己的魂体往孩子的躯壳中藏得更深,最后还是被容璟运转了灵力,直接从那具脆弱的身体中抓了出来。
农妇并不能看到阴魂的存在,她紧张地盯着容璟的动作,一时却是诡异地没能生出一丝阻止的想法。
别人都说她的孩子是鬼孩子,可是她刚出生的时候也是正常的,会哭、会笑,会依偎着她,小小的身子是暖的,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鬼孩子呢?
可是有一天,她生病了,只能把孩子交给婆婆带着。
婆婆从孩子出生时起就嫌弃她是女孩,但到底这么大了,骂了几声也接了过去。
然而等她的病好了,孩子却出问题了。
公公婆婆还有她的丈夫都说她的孩子是鬼孩子,连带着整个村子的人也开始对她的孩子指指点点。
她只能求着丈夫不要丢掉孩子,只能日夜守在村口,守在门前,奢求有大夫路过,给她看看孩子。
但村里人的意见越来越大,丈夫一家也因为她生产时伤了身子,这时又抱着孩子不愿丢弃而开始苛待她。
在被丈夫推倒的那一瞬间,农妇脑海中一瞬间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既然大家都说她的孩子是鬼孩子,那她不如就带着孩子去死吧,到时候鬼母亲带着鬼孩子,倒是刚好合适。
但是现在,她看着容璟的动作,一瞬间又没了这个念头,只是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这位少爷,你……”
“有地方将孩子放下么?”容璟问道。
他容貌是极致的俊美,气质更是矜贵而神秘。雪色的狐裘围在他的颊边,将他衬托得越发如仙人般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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