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天殷漠殊跟他讲了曾经有个小孩在这里说他笑得很好看,但那时他只把殷漠殊当书中的殷漠殊,只想着书中细节,也没想起来。
当知道殷漠殊同时还是何不尽后,殷漠殊再仔细跟他讲时,他才明白当时的恍惚是为什么。
他跟殷漠殊说,他只记得有个漂亮哥哥,但记不起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他自己以为是这样的。
原来他记得,深深存在他的潜意识里。
以至于在十六年后,看到按照那张脸描叙的小说人物,没有理由地就喜欢上了。
那些别的读者和书友不理解的喜欢,他也解释不清的喜欢,都有了缘由。
他以为他喜欢纸片人才有机会喜欢上一个人,原来他是因为一个人才喜欢上了好多个纸片人。
顾锦眠走到长椅上垂着脑袋坐下。
那天殷漠殊拿着他的自我介绍问他小学的情况,他说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段时光。
殷漠殊应该又难受了吧。
那是他记得那么清楚的一段记忆啊。
为什么他这么糟糕,做啥啥不行,插刀第一名。
顾锦眠在这里坐了很久,一直到老旧的路灯亮起来。
顾锦眠的爸爸顾云鹏是一位为人津津乐道的富豪,除了他逆天的好运,还有他的深情。
年轻时是个妻管严,处处听老婆的话,穷兮兮的时候就给妻子卖土地建花园,老婆去世后两年没走出来,差点跟着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再找个。
顾云鹏听着时嘴上笑嘻嘻的,若是儿子在场,肯定会心虚又愧疚地看看儿子。
他是深情,他把老婆当成天,可就是如此他对不起儿子。
他有钱后恨不得把钱都给儿子,儿子的任何要求都满足他,把他惯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然后问老师,这样是不是一个好爸爸。
老师很无语。
“先不说你现在这么做对不对,那两年不是现在能弥补的,3到6岁时是小孩性格形成最关键的时期,那时候他们心里正建立这个世界的秩序,其实是人最敏感的时候,何况那时眠眠面部神经麻痹很特殊。”
顾云鹏听了后,每次喝醉酒都会抱着他哭,然后提起老师的这句话。
其实,顾锦眠没觉得怎么样,他是不想回忆,但那不足以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他老师也说他那么小正认识世界的时候,一个人过了两年,还能这么阳光直率也是难得。
现在想,他没留下什么阴影,也和那时有过的陪伴有关。
他不是一个人,面瘫的他也有人说话。
他没有阴影,因为有人帮他顶住了一片。
他从那底下钻了出来,走到了温暖和光明之处。
那个人呢。
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嚣,是秋阳中学放学了。
顾锦眠远远地看过去,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揉揉眼,逆着人流去学校。
正常上学期间学校不让外来人员随便进,顾锦眠被学校保安拦下后,拿出手机,找到自己的百度百科,“我是顾锦眠,我要给学校捐钱,我要见校长。”
保安:“……”
保安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明白顾锦眠是谁,但年轻的学生们就不一样了。
现在孩子都早熟,别说初中生,小学生追星的都不少,很多人等一下就认出他了。
“殷漠殊的男朋友!”
“是学长的男朋友!”
“你们真的是在恋爱吗?”
他们正是了解娱乐圈,又爱质疑的年纪,网上之前有过不少怀疑的言论,他们都记着呢。
顾锦眠点了头,“嗯!他好爱我的。”
“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没想到顾锦眠会回答他们,更没想到顾锦眠会这样回答。
现实里看,顾锦眠更加真实立体,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皮肤毫无瑕疵,比他们这个年纪的女生的还要好,脸微微有些呆,但漂亮的眼睛灵动的不行,用力的点头时,睫毛跟着眨了一下,甜甜的喜悦就要溢出来了。
让一群小女生甜得只想啊啊啊。
同时在这个年纪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粉丝总是喜欢自称妈妈。
顾锦眠被他们叫的有点不好意思,在保安打完电话后,立即就向行政楼走。
走了几步,他回头说:“你们先不要去网上说哦,至少等明天再说。”
“好哦!”
“你是偷偷来调查殷漠殊初中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的吗?”
顾锦眠:“……”
要是非得这么想,他也没办法。
毕竟也不能说毫无相关。
晚上顾锦眠在网上刷了刷,真没有大规模讨论,他安心了一点,早早睡了。
但是要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按照殷漠殊当前的热度,和cp粉的狂热,只要发现了消息,很快就会讨论开。
第二天下午,胖胖和小刘就知道了。
两人很茫然,老板前天半夜三四点跑来,一天都没待就跑去殷漠殊的初中查殷漠殊初中感情状况了?
老板的心思很难猜。
他们很为难,要不要告诉殷漠殊呢。
等回酒店时,两人权衡利弊决定还是不要说了,不说殷漠殊可能也能在微博上看到,说了就算是告密。
怕以后老板发红包时暂时把们移出群聊。
小刘和胖胖匆匆回房了。
殷漠殊看他们一眼,刷卡推开房门,抬眼时整个人僵住。
房间和他离开时相比大变样。
原本干净的墙面上布满旧色调的涂鸦,上面有骂人傻逼的话,和不敢宣之于口的懦弱表白,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地涂满三面墙,满是青春又中二的气息。
客厅中的沙发地毯等一众物品全被搬走了,铺上了厚厚的土和石板,几棵粗壮的树,两个掉漆的路灯和一个破旧的长椅。
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旭明中学校服的少年,他和小时候一样头发短短的,眼睛一如那时清澈明亮。
就好像,那个小男孩在长椅上长大了,从隔壁小学升入他的中学初中部,又来到高中部。
一直在这里等他。
殷漠殊眨了下眼,被人为的时间轮回的浪漫冲击得头脑发懵,指尖发颤。
不知该作何反应时,他的表情就会恢复到他原始的状态,脸上带笑。
高中生顾锦眠说:“哥哥,你笑得真好看。”
殷漠殊哑然,目光柔和又炙热地落在他身上,略显贪婪地看着。
秋阳中学的校服就是他按照旭明中学的写的,明亮的蓝色和干净的白色相间,穿在顾锦眠身上毫无违和感。
他长得本就显小,骨架又清瘦,还把头发剪短了,校服一穿,俨然就是个高中生。
睁着干净湿润的杏核眼看过来时,叫声学生能把人心叫酥。
“你在做什么?”殷漠殊哑声问。
顾锦眠抿抿唇,有模有样地从天线宝宝书包里拿出一封信。
长大了不能在脖子上挂天线宝宝小水壶了,改背天线宝宝书包了。
他双手把信递给殷漠殊,“哥哥,我是来给你送情书的。”
殷漠殊挑眉,“哥哥?”
叫哥哥不开心吗?小时候不就是这么叫的?
“学长,收下我的情书吧!”
不愧是演员,殷漠殊身上气质一变,把顾锦眠拽到一边,自己懒懒散散坐在长椅上,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翘起二郎腿,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性格恶劣的学长。
他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抬抬下巴,“你读给我听。”
顾锦眠:“……”
他僵硬地拆开信封,看到画了小太阳的信纸上的文字,脸一就瘫了。
夜晚是人情绪最敏感丰沛的时候,加上他刚知道事情真相,听了老班主任讲殷漠殊的初中时代,又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昨晚写的时候觉得字字真切,现在看尴尬得他脚趾抠地。
读出来岂不是更羞耻?
“念啊,学弟。”
顾锦眠:“……我这辈子最喜欢你了。”
殷漠殊神情一顿,脸上恶劣的表情差点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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