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王秀深感厌恶,很难不产生不好的联想。
而微生羽,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微生羽道:“王秀已有身孕,自然不肯再掩藏。那时,她一手照顾我的起居,深知我的习惯。她将我未读完的书,放在父母的居所,我自然如她所愿,看到了她给我备下的大礼。”
微生羽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日的场景。
他濡慕敬佩的生父,与平日照顾自己、同他不是母子胜似母子的女子,在父母的寝榻上不着寸缕,四肢纠缠。
他忘不了,看到自己时,那个男人从床榻上滚下来,惊慌失措叫自己名字时的表情。
更忘不了,王秀扯着被子遮掩身体时,眼睛里泄露的笑意。
微生羽自幼聪慧,岂会不知,自己之所以能够撞破这样的秘事,就是王秀刻意诱导的结果。
饶是对王秀的用心有所明悟,年幼的微生羽气愤之下,也不愿意为生父遮掩这一桩丑事。
当年,当日,当时。
年仅六岁的孩童,就站在父母的寝榻前,站在苟合的男女面前,拿出传讯玉简,给自己的祖父和外祖传了讯。
“羽儿——”
秦连云想要阻止,但迎上幼子与他母亲如出一辙的淡漠眼眸,却僵在了原地。
孩子不慌不忙地发了传讯,请祖父和外祖务必前来,而后,他才看向秦连云和王秀。
“穿上衣服,跟我出去。”
他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厌恶。
“羽儿,我……”
看着转身离开的孩子,秦连云追了两步,发现自己身上只有匆忙扯来遮挡的衣裳,只得作罢。
丹峰和剑峰的老峰主,很快就来了。
从幼孙口中得知他今日所见,二老自是雷霆震怒。但他们所有人,都默契地对宁微隐瞒了这件事。
然而,他们不说,总有有心或无心的人,告知宁微。
当是时,宁微恰与人斗法,争夺玄冰寒焰。
得知道侣背叛了自己,王秀甚至已经怀了孽种。更有甚者,他二人的苟且,被儿子亲眼撞破。
她一着不慎在逃亡中露了行迹,被追杀的修士重创。
虽然勉力带着玄冰寒焰返回宗门,宁微在闭关疗伤时,却因心魔的缘故,终致陨落了。
她死时,微生羽才七岁。
一年之间,天翻地覆。
仇恨和自责,几乎摧毁了这个孩子。
微生羽生性果决,生母之死让当时的他变得偏激,当着母亲的遗体,他与生父断绝关系。
还未及腰高的孩子,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羽儿!”
“羽儿,你这是做什么!”
亲长皆是骇然。
那个孩子却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
汹涌而出的鲜血,让他本就雪白的脸色变得透明,不见人色。但孩子稚嫩的眉眼却满是决绝,他冷漠地看着痛苦哭泣的生父,开口,发下誓言。
“天道为证,我秦羽在此发誓,舍半身血脉,偿还秦连云生生之恩。从此,我与他再无瓜葛。”
轰隆。
天道感其坚决,在这个尚未入道的孩子眉心落下一道金色的誓言印记。
天道誓成!
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孩子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跪地,朝宁微的遗体拜了一个大礼,毫无温度的眼眸里,连眼泪都被冻结了。
他道:“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上,视我若珍宝,爱我逾性命。儿无以为报,今日,便以母亲的名冠我姓氏。羽之一字,乃母亲拳拳爱护,儿不忍舍弃。从此以后,我便是微生羽。”
孩子稚嫩的声音,满含决绝,连天道都认可了他新生的名字。
“羽儿,不……父亲错了,父亲知道错了……”
秦连云痛不欲生,哀声祈求。
微生羽视若罔闻,他向宁微三拜九叩,而后起身。
鲜血将他的衣服染透,地面,血流成河。
微生羽看向跪在地上仓惶哭泣的王秀,苍白的嘴唇再度张开。
“王秀,你行此不耻之事,害死我母亲。六年养育之恩,今日,你我因果尽消。从现在起,你王秀连同你的子弟,不得近我百丈之内,否则,我必杀之!”
说完,孩子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羽儿!”
秦连云想要上前,被宁微的兄长一把推开。
“别碰他!”
宁观满眼猩红地看着秦连云,恨之欲其死。
剑峰老峰主拦住他,道:“先带微儿和羽儿回去。”
他抱起女儿的遗体,宁观抱起去了半条命的外甥。
临走,老峰主看也不看备受打击的丹峰老峰主,只看着秦连云道:“即日起,羽儿便是我剑峰少主。他与你,再不相干!”
“岳父——”
“闭嘴!”
宁观怒不可遏地吼道:“我宁家跟你没关系!我妹妹也再不是你的妻子!秦连云,今日之仇我宁观记下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们带着宁微和微生羽离开。
丹峰老峰主老泪纵横,却未曾阻拦。
他起身,意兴阑珊道:“罢了。王秀,你做出此等事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我师徒,缘尽于此。我秦慎言此生,只有羽儿一个孙儿,不管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也绝不是我秦慎言的孙子。”
对于儿子,他失望到了极点,一个字都不曾训斥。
“师父!!”
王秀大惊失色,想要去追老峰主,却又如何追得上合体大能?
王秀扑到秦连云面前,哭道:“师兄,怎么办,师父不要我了!师兄,你帮我和师父说说情好不好,求求你了!”
秦连云却是看也不看她,推开她道:“你走吧。”
王秀瞪大了眼睛,眼泪都被吓住了。
“师、师兄,你说什么……”
秦连云一句话都不想说,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王秀猝然明白了什么。
她又惊又怒,追上去一把抓住秦连云的手,“你不能丢下我!”
尖叫一声后,她又放软了声音,哀求道:“师兄,我现在只有你了……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难道你连他都不要了吗?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秦连云笑了声。
“孩子?”
他拨开王秀的手,生无可恋道:“微儿不在了,羽儿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孩子。不堪为夫,不堪为父……哈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他状若疯狂,踏上飞剑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留下王秀跌坐在原地,遍体生寒。
……
微生羽的讲述很平淡,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
饶是如此,九黎听罢还是觉得意难平。
他有心想骂秦峰主两句,但不忍给师父添堵,还是忍住了。
微生羽轻叹一声,道:“当年的事闹得太大了,在宗门里传的沸沸扬扬。师父得知消息后,很反对我们将母亲瞒在鼓里,便给母亲传了讯。后来,母亲陨落,师父自责不已,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什么?”
九黎一惊。
他原来还以为,师祖的一头银发是功法所致,没想到竟是因此事,一夜之间青丝换雪。
再如何平静,提及母亲的陨落和师父经历的变故,微生羽也难免伤怀。
他叹道:“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师父的错。”
“当时给母亲传讯的人很多,便是他不说,母亲也总会知道的。可师父无法原谅自己,几欲与秦连云、王秀同归于尽。若不是外公将我送到他身边,他只怕真的会不惜一切杀了那二人,再以死谢罪,随我母亲而去了。”
九黎微微睁大眼睛,脱口道:“师祖他——”
话一出口,九黎立刻察觉不妥,赶忙闭了嘴。
微生羽却看出了他的疑问,无奈道:“莫多想。你师祖虽爱戴我母亲,却心思纯粹,并未有思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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