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云清辞不那么想了,就忽然觉得,他曾经偷偷去看过母亲,或许其实是温情的一种。
云相不光是自己去,还命人去喊了他三个哥哥回来,要让他们也一起去。
一家人乘坐马车穿过官道,云相的神情时而沉重,时而忐忑,眼睛一直湿润着。云清辞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又把二哥的帕子也递了过去,道:“您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你娘,如果知道你让我去看她,她,会不会生你的气?”
“不知道。”云清辞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但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以前那样。”
看到我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最后还把性命都搭上。
其实前世云清辞不是没想过,自己那个性子,母亲会怎么看。但李瀛一对他好,他便什么都忘了。
李瀛厌恶他的极端,云清辞又何尝不厌恶他的冷漠,李瀛喜爱他的温柔,云清辞又何尝不眷恋他的体贴。
他前世也会对李瀛又爱又恨,可爱更多一点,而李瀛……大抵对他是恨多一些吧。
身为宰相之妻,秦飞若到死也依旧是他的妻子,他们并未正式和离,只是分居。故而她有陵墓,没有云清辞梦里看到的地宫大,但面积与陪葬品也不容小觑。
孩子们上前上了香,之后,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云相。
老父亲出来的时候眼睛肿着,但神态似乎轻松了许多,哽咽道:“可算是,一家团圆了。”
“还差个……”云清辞话没说完,便想起李瀛说过齐人卫是绝密的事情,在几个哥哥疑惑的视线里,忽地一下子跳上了二哥背上,大声说:“差个背背!累死我了,快快,快走,带我去金雅楼吃好吃的!”
云清萧失笑:“这么重,让他们背你。”
“你小时候都没背过我……”
“父亲也没背过你。”
“他年纪大了嘛。”
“行了行了,二哥哥体力不行,我来背你。”云清夙拍了拍自己的腰,下一秒,便见云清萧一言不发地把云清辞往身上托了托,直接抬步往陵外走去。
蹲在地上的云清夙:“?”
云清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能说二哥哥不行?”
“不是。”云清夙急忙追上去:“二哥,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小辞这么重……”
云清辞哼了一声。云清夙收口,道:“我想为你分担一下。”
云清萧冷冷道:“不必。”
“好了好了。”云清玦说:“轮流背,二哥你要是累了直说,别强撑。”
他们几个唇枪舌剑,没有一个去质疑云清辞为什么不能走路,而是非要背着。
云清辞也不跟他们争,反正他体力是真的不行,走这么远是要大喘气儿的。
他伏在二哥背上,扭脸看向后方,云相走几步一回头,远远落在了后面。
一路回到外面,二哥在马车前把他放下,挺了一下腰,沉声道:“下次再要背,你得再轻一些。”
“还好吧。”云清辞说:“以前我陪陛下去看先皇,皇陵那么大,来回都是他背我,也没说我重啊。”
云清玦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到底想不想和离啊?”
云清辞一脸坦然:“我实话实说,看来二哥体力就是不行。”
云清萧沉沉看了他一会儿,云清辞没跟他共事过,满脸都写着天真茫然,下一秒,云清萧忽然一把将他扛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头朝下的云清辞:“?”
“二,二哥?”他有些不确定,云清夙已经大声说:“别怕,二哥哥就是想把你放回去,待会儿自己走回来!就这么点儿路,你行的!”
云清辞急了,他哪知道二哥是这么个人:“二哥,二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二哥哥,这么远就别折腾了,哥哥,爹——!!”
他去喊最后出来的云相,后者看了一眼二子冷漠的脸,道:“惹到你了?……这样,他初犯,饶他一回。”
云清辞已经开始大喘气,道:“我疼,伤复发了,疼,喘不过气了。”
云清萧终于把他放了下来,云清辞扶着胸口脆弱地去靠父亲,被云相扶了一下,站稳后一脸可怜兮兮:“二哥哥怎么这么较真儿呢。”
云清萧一甩袖子,转身迈向马车的时候,眸中却漫出了一抹笑意。
他们要了金雅楼最好的位置,小二跑上来报了菜,云清辞可喜欢他们这些快嘴,巴啦啦流水似的,甚至在他报名儿的时候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小二报完了,一锭碎银忽然朝他丢了过来。
云清玦道:“哄得我们家眼珠子这么高兴,赏你的。”
“谢三公子赏!”那小二来看云清辞:“下回小公子过来,小的换个方式给您报!”
“行了。”云清夙没好气:“点完单快滚。”
他常来这家,与这里的小二关系都不错,显然经常插科打诨,那小二并未生气,嘿嘿笑了几声,走前还夸他:“今儿个四公子可真利索,更是风流倜傥了。”
云相抚须大笑,包间里热热闹闹。
家长里短聊的很多,云清辞很快发现,三哥十分爽朗,脾气虽然暴躁,但来得快去的也快,四哥嘴巴没门儿,性子有些潇洒不羁,但知足常乐,至于二哥……看着冷淡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小心眼子,在某些事上很容易较真。
二哥不能得罪,四哥可以欺负,三哥看着很好骗,云清辞点了点头,仰头喝了口果酒。
不是在家里,为免失态,都只是小酌。云清辞酒量不行,很快双手交叠在桌上,将下巴往手背一压,开始听他们话家常。
楼下传来说书的声音,云清辞的身体很快有些飘了。
他是被三哥背下楼的。
其实大脑还很清醒,但可能因为今日实在过于圆满,他被巨大的满足给撑着了。
“哥哥……”
“嗯?”
“我一直都喜欢……哥哥们。
云清玦忽地想起七岁那年回府的幼弟,如果不是父亲太喜欢他,连陪先帝出游都带着他,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不受控制地一挑嘴角,语气很轻:“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李皇:别在床上蹦。
第44章
云清辞脸颊红红,被背出酒楼的时候隐隐听到有人议论。
“听说陛下遣散了后宫,还把宫妃都打了一顿,现在那些世家都吓死了。”
“难道又是云君后……”
“还云君后呢,他如今正跟陛下闹和离呢,哪有功夫管这个。”
“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缠着陛下不放么?”
“前段时间侯府杀舅你们不知道?咱们陛下现在像是变了个人,君后可能是被吓到了……”
声音压低,云清辞也出了楼,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他打了个哈欠,“困。”
“这一路你干什么了还好意思困。”
“吃饱了所以困……”云清辞哼唧,惹来几声嘲笑。
等上了马车,二哥爹爹排排坐,云清辞直接往他们膝上一躺,在马车的颠簸中迷瞪了过去。
回到相府才算长了脚,自己乖乖站起来,东摇西摆地往里走。
一进门,丁管家便立刻跑了上来,轻声在云相耳边说了什么,云清辞借着酒劲儿被扶进了自己的小院,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晚上,没做梦,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疼。
银喜上前来给他拿帕子擦了脸,小声提醒:“相爷在外头。”
云清辞不想动:“在外头干什么,屋里暖和,让他进来。”
银喜出去把云相请了进来,老父亲一进门就道:“刚才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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