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白月光(23)
因此说完几句话,便匆匆走了,走之前,隐约能见到两人脸色悲伤的神色,以及偷偷摸摸擦眼泪。
楚青之:......
文昌阁中又安静下来。
楚青之一瘸一拐的蹦跶着回到了床榻上,他的脚腕有一只好了,另一只还要小心呵护着。
赵肃钦于心不忍的闭上了眼。
他怕再看下去,就要忍不住现身了。
吱呀。
门忽然又开了。
赵肃钦身形一闪,快速退出了文昌阁。
来人是楚承鹤,楚承鹤的功夫不错,他现在情绪不稳,说不定会暴露。
楚承鹤果然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环视室内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便没放在心上了。
他见到刚蹦跶到床上的楚青之,声音一沉,“脚伤没好之前,不要乱动。”
楚青之知道哥哥最近心情不太好,便抿唇讨好的笑了笑。
楚承鹤缓和了神色,走了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药膏,打开,用手蘸了一点,拉过楚青之的手腕,动作轻柔的给他上药。
有些痒,楚青之忍不住想要避一避,然而还是尽量控制自己。
楚承鹤稍稍抬头,便看见自家弟弟眼里被迫露出的笑意。
纯澈动人。
楚承鹤心中沉重,面上却似不经意的随意道,“这几天宫里出事了。”
楚青之敏感的听出他语气中的低沉,警觉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手臂抹好了药,楚承鹤拉起弟弟的另一只手,低头上药,语气明朗,“父亲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的。”
自从三天前楚老丞相被急召进宫时,不,应该说是许多大人都被急招进宫,如今,宫门却没再开过一次。
如今京都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只有这远在郊外深山上的豫华书院,尚能保留几分平静罢了。
楚承鹤心中有预感,恐怕是太子和三皇子最终斗法,只是不知道最后赢家是谁,他心中担忧父亲,却不愿将这份担忧让受伤的青之知晓。
楚家,有他和父亲扛起来就行了。
楚青之却并不是那么好糊弄,他急急问道,“爹爹呢?爹爹是不是进宫去了?”
楚承鹤点了点头,安慰他道,“今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楚青之垂下眼,“那爹爹就是前几天都没回来吗?”
楚承鹤:“......是。”
楚青之不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前段时间赫连大将军去世时,他就隐隐的感觉到不对。
想到赫连大将军,楚青之连忙又问道,“赫连烨呢?他出来了没有?”
楚承鹤点点头,“出来了。”只是闭门谢客而已。
所以他才有预感,今日父亲估计就要从宫里回来。
楚青之微微松口气,“他没事就好。”
楚承鹤现在也不阻止弟弟亲近赫连烨了,毕竟赫连大将军如今已经去世,也不用避嫌。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少年有些困意了,打了个哈欠,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痕。
楚承鹤便道,“青之,你休息吧。”
楚青之倦倦的躺下去,含糊道,“恩,哥哥再见。”
楚承鹤给他掖了掖被角,便抬脚离开了。
是夜。
床榻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僵立了半晌。
床上的少年睡的香甜,呼吸一起一伏,只是看起来太过虚弱,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断,额头上渗血的白纱,在月色下刺眼无比。
似是夜晚有些燥热,少年的脖颈微微偏了偏,在凉枕上蹭了蹭,顺势翻了个身,手腕搭在一边。
眉尖羸弱的蹙了蹙。
应该是扯到伤口了。
赵肃钦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然而想到白天楚青之说的话,赵肃钦还是忍住了,他慢慢的半蹲了下来,平视着少年的睡颜。
眼里溢满了心疼。
他小心的掀开少年轻薄的袭衣衣袖,入眼的青紫淤血让他瞳孔一缩,于是更加小心的先开了袭裤裤腿,如玉般的小腿上,也遍布擦痕。
“青之......”
赵肃钦的手指几乎要碰触上去,却又抖着缩了回来。
凭空勾勒着那些伤口。
仿佛一碰,就会疼痛不已。
赵肃钦怔怔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有些急切的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白的膏盒,轻手轻脚的给少年上药。
每抹到一处伤口,心尖便要抖上一次。
到了最后,那蘸满药膏的手指几乎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
楚青之第二天醒来后,竟觉得浑身清爽无比。
他“咦”了一声,掀开衣袖看了看,那淤血竟散了许多,自言自语道,“看来哥哥的药,药效很好呀。”
伤口本来已经不疼了,楚青之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盛夏炎热无比,阳光斑斑点点的落在窗台上,外面的竹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走廊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楚青之往门口看去。
楚承鹤蓦然推开门,“青之!”
楚青之很少见到楚承鹤这样失态的样子,不由得问,“怎么了?哥哥?”
楚承鹤走过来,一边拿起衣架的上的衣服,一边道,“永和帝薨了,豫华书院放假,现在先跟我回家。”
外衣已经被楚承鹤撑开,楚青之反射性的伸出手套进衣袖,任由楚承鹤给他系上盘扣,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楚承鹤有些喘气,“先穿衣服,路上说。”
楚青之连忙弯下腰,将靴子穿好,“好,走吧。”
两人急急忙忙的出了文昌阁,往豫华书院外走去,路上的学子们的脸色都很静默,走路轻不可闻,匆匆而过。
豫华书院外便等有马车。
等上了马车后,楚青之才大大喘了一口气,白皙的脸蛋染上了红晕。
楚承鹤倒了两杯凉茶,递给他一杯。
楚青之喝了一口,目光便看向楚承鹤,眼里满是好奇,催促着他快说。
楚承鹤叹了口气,便徐徐道来,“父亲昨晚从宫里回来后,便派人来豫华书院告诉我,让我带你早点回去,永和帝三天前便仙逝了,如今是七皇子登基。”
楚青之喝了口凉茶,疑惑问道,“七皇子?”
楚承鹤:“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回去,让父亲告诉我们了。”
楚青之将茶杯放在小桌上,“只要父亲没事就好。”
楚承鹤笑了,摸了摸弟弟的头,“恩,只要我们一家人没事,就很好。”
虽然现在不知道七皇子是何方神圣,但是父亲既然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便大约没什么问题。
吁——
马车停在相府外。
楚承鹤和楚青之下了马车,便匆匆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楚承鹤推开门,“父亲,我和青之回来了。”
楚老丞相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大儿子身后的小儿子身上,在看见那渗血白纱后,声音一怒,“这是怎么回事!”
楚青之讪讪的将纱布解下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爹爹,我没事。”
楚老丞相眉头皱的死紧,“掩藏身份的药,失效了?”
少年眉心中间正是一朵开的极艳的三瓣梅花,殷红如血,衬的那张俊秀至极的脸蛋多了几分艳色。
楚青之的手抚上眉尖,“没有,药正在配,再有几天就能配好了。”
楚老丞相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走到书桌前,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三天发生的事,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太子和三皇子,如今都在天牢中,现在登基的是,七皇子。”
楚青之对谁登位都没感觉,他只希望不要影响到楚家便好,于是便十分好奇的问,“这个七皇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楚老丞相看着二人,说出了一桩陈年旧事。
......
听完了这个故事后,楚青之感叹道,“这个七皇子,也算是很可怜了。”
楚承鹤冷哼一声,嘲笑弟弟的天真,“他既然能从冷宫皇子奋斗到如今登上皇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楚老丞相点头,同意大儿子的判断,“这个七皇子,我瞧着便是个手腕厉害的,只三天时间,便清理了一大批人,说杀就杀。”
书房内陷入静默。
如今楚家的情形很尴尬,楚老丞相乃是文臣之首,却并没有支持七皇子上位,比不得那些一开始便暗中跟着七皇子的官员。
等到新皇登基后,必然要笼络自己的势力,而楚家除了一个楚老丞相,两个儿子都没有入官场。
楚老丞相年纪也大了,实乃新帝敲打官员、杀鸡儆猴的绝好人选。
楚老丞相突然道,“过几天我就向新皇上书乞骸骨,请求辞官回乡。”他的目光落在小儿子眉心的梅花印记上,“新皇杀伐果断,若是发现了青之的身份,更是一个绝好的借口,恐怕我们一家都逃不过。”
欺瞒圣上,当诛九族。
楚承鹤点点头,温柔的目光望向楚青之,“青之的年纪也快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遮掩身份,如今在京都战战兢兢,唯恐哪天被人发现了身份,还不如回江南老家。”
一直以来,楚老丞相和楚承鹤对楚青之,都有种近乎极端的溺爱,如今到了这种境况,两人依旧在为楚青之考虑。
楚青之眼睛有些湿润,吸吸鼻子道,“爹爹,哥哥,我可以一辈子隐藏身份。”
他心里清楚,就算回了江南老家,也不能太肆无忌惮,恢复他双儿的身份,毕竟他爹是前丞相,他哥是豫华书院的前监长,他们楚家在江南也是豪富。
无数人的眼盯着他们家,不能出一点差池。
而他确实没有恢复身份的想法。
楚承鹤摸摸青之的头,“说什么傻话。”
楚老丞相直接决定道,“以后的事,等回了江南再说,现在便可以收拾起来了,半个月后乃是新皇的登基大典,等新皇登基后,我便上书请求辞官。”
楚青之犹豫的问道,“新皇......会不会不准啊?”
楚老丞相哈哈一笑,看着小儿子清澈明晰的双眼,一一解释给他听,“我们楚家虽然没有从龙之功,但也没有站太子和三皇子任何一派,新皇找不到理由来为难我们家,如今我请求辞官,新皇估计还求之不得,这样,他就可以扶植他自己的势力上位。”
楚青之一听,果然十分有道理。
楚老丞相想通了后,便自觉解决了一桩大事,他慨叹道,“我已经在官场上混了四五十年啦,这辈子算是活够本了,如今再没什么遗憾,等回到江南,让你哥娶个媳妇,我便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楚承鹤的脸黑了。
楚青之扑哧一笑,心中也轻松许多,想到江南那秀丽的风景以及温婉的水乡,心中也不禁生出向往之意,“好呀,到时候我便可以四处游学,见识许多风景了!”
书房内凝重的氛围一扫而光,变得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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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四十六年七月初八,登基大典的工作准备就绪后,礼部尚书奏请即位。
乾坤殿外,三座白玉龙纹拱桥,连接九百九十九阶天梯,文武百官依次垂首而立,场面宏大。
新帝到保和殿降舆,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
身着九爪明黄龙袍,头戴十二冕旒,眉眼锋利,面容俊美的新帝,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咚——咚——咚——
悠扬深远的登天鼓声敲响,群臣行三跪九叩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居高临下,万众朝拜,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尽握手中。
新帝面容沉静,抬手,“众卿平身。”
众臣齐声,“谢皇上。”
此时,传诏太监宣旨,尖细悠远的声音回荡在乾坤殿外,远远的传出三重宫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永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永熹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钦此!”
后世史书上记载的永熹盛世,便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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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后,便是国宴。
靖元帝大赦天下,与民同乐,正三品以上官员,皆需带领嫡妻嫡子,前来宫中赴宴。
楚老丞相身着官服,有些焦急的在厅堂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色,过了一会儿,实在等不及了,便对管家道,“去催催青之,怎么还不来,时辰都快到了。”
管家刚准备出去,楚青之和楚承鹤便来到了厅堂。
楚承鹤身着宝蓝色绸缎长衫,显得沉稳可靠,楚青之穿着浅青色锦丝织云长衫,乌发用翡翠玉冠束起,两缕鬓发柔顺垂在耳边,墨眉星眸,好一个俊秀的小公子!
只是那额头上的纱布,让人看着碍眼极了!
楚老丞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抖着声音问道,“那药,还没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