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能理解。”宋景微没有硬要留下他们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亲人走散几十年再找回更美好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去破坏。他笑着说道:“先恭喜你们重新相聚,不管今后你们留下还是离开,我这边永远都欢迎你们。”
乔朗感激地点点头说道:“宋公子你是个大善人,要不是你,我和老叔怎会相认。”人海茫茫,多么幸运。假如他没有看到那张小小的告示,假如他没有来碰运气,假如一个小小的偏差,都能毁掉这次相遇。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宋景微笑道,其实这件事当真能算是奇迹的,而制造奇迹的确实也是他。要不是他来到这个时空,要不是他要种莲藕,要不是他带了哑伯……很多一系列的因果,才造就了这对叔侄今天的奇迹相遇。
总之,亲情难得,且要珍惜。
“谢谢,谢谢你。”哑巴对他郑重地比划道,老人家眼里还浸着泪水。
宋景微说道:“两位先回去再说,今天就不用管别的,让你们好好叙叙旧。”
二人连忙点头,又谢了宋景微一番,才由乔朗搀扶着哑伯,一起回家。
傍晚,宋景微让沈君熙去哑伯的院子,把叔侄俩喊到家中吃晚饭。在饭桌上,他把今天发生的好事告诉了沈家其他人。
沈家夫妇听了,又唏嘘又感概道:“那还真是幸运,合该让你们相遇的,这是老天注定。”
“既然认回了老叔,以后就好好孝敬你叔叔。”沈东明对乔朗说道。
“那是自然的,我一定会孝敬叔叔。”乔朗得知老叔一辈子没成亲,他毅然说道:“以后我给老叔养老,我就是老叔的儿子。”
哑伯听了,神情感动又欣慰。他记忆中的大哥就是这般好的人,大哥教养的孩子也很好,很好。
待吃过晚饭,哑伯和乔朗回了自己的院子,屋里剩下沈家大房一家五口。杨氏怀里抱着她大孙子,刚才哄睡了,她一边轻轻拍着,一边低声唏嘘道:“也真是巧合,实在是太巧了,也幸亏遇上了。”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原哑伯还有这番遭遇。
虽没说是怎么哑的,但是绝对不是生病,跟沈君熙不一样。
“我看哑伯是被拐子拐走的,挺可怜。”沈东明说道,他跟哑巴相处的这些日子,早就知道哑巴的舌头是被割掉的。
“拐子真是可恨!”杨氏紧了紧怀里的宝宝,说道:“自家孩子还是要仔细看好,否则一个不注意,孩子被人拐了去,哭都没地儿哭!”一想到自家孩子会遭遇那种境地,她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紧孩子。
“嗨,咱们这里没有拐子吧?”沈东明不太担心地道,他觉得茶山村就很安全。
“以防万一懂吗?”杨氏瞪了他一眼道。
宋景微听着二老你一言我一语,开口道:“哑伯过些日子可能要回乡,跟他侄子一起。”
沈东明闻言,便嘿嘿笑地向儿媳妇保证道:“景微放心,你哑伯那点子种藕的法子,我已经学得十成十了。”往天都是他和哑伯一起干的活,哑伯比划一句他就说一句,还有啥没记住的,都记住了。
“那很好啊,以后您可以自己操刀下手了。”宋景微浅浅笑道,有时候觉得沈君熙的爹挺可爱的。
种茶的事情接近收尾的时候,天气也开始有转暖的迹象。宋景微抽空去了一趟镇上,找到买鱼的摊主,一个一个地去询问他们家中是否有鱼种卖?
一个肥头大耳的摊主道:“你要买鱼苗找我就对了,我家的鱼塘是十里八村最大的鱼塘,你要啥鱼苗就有啥鱼苗。”
“我要草鱼鲤鱼,鳝鱼泥鳅,还要养点虾。”宋景微一一数道。
“成,我收一收摊子,你跟我回去拿。”
当日下午,宋景微花费了不少功夫,才从摊主家把各种鱼苗运回家里。然后按照那位摊主传授的经验,把鱼苗放入塘中。
弄完了这个以后,家里的农活暂时告一段落。
但宋景微也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他听说哑伯和乔朗准备这两天回乡。他没有阻止,反而给了叔侄俩不少盘缠,让他们在路上走得顺利点。
他在码头上对哑伯和乔朗说道:“答应你们的事情,永远都作数,你们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又道:“还有哑伯你的分红,你要是不回来我也不会送过去的,所以你自己考虑。”
哑伯知道他只是打趣,高兴地比划道:“好好,老头子我要是不回来,钱你自己收着。”
“保重。”宋景微沉默了下,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萍水相逢,每个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并不需要太执着。
“保重。”乔朗站在船上,最后对他一拱手,然后搀扶着哑伯进了船舱。
青年站在身边,安静地陪伴他,眺望着远去的大船。他静静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带着细细的安慰。
“回去吧。”人一生中有太多次离别,宋景微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或许连他身边的青年也比他感触多了。
“嗯。”沈君熙紧了紧手中,他确实有些舍不得离别,但是更多的,他无时不无刻不在祈祷,让他与心爱的人不需要经历离别。
在乔朗和哑伯离开之前,或许有长工知道他们要离开了,也知道书社现在在招聘夫子。当时有几个人到宋景微跟前自荐,当然不是自荐自己,而是家里的亲戚或者儿子什么的。
宋景微却不太愿意接受这种半吊子的,便委婉拒绝。
当初之所以接受吴喜,也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多种因素结合起来的结果。目前书社却急需两位有经验的夫子,而不是需要适应期的生手。
就这样过了没两天,一位略微眼熟的中年书生找上门来,他说要应聘做夫子。
“这位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宋景微越是打量他,就越觉得眼熟。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何况这位长得比较有特色,他下巴有一丛修剪得很漂亮的胡子。
“许是见过。”漂亮胡子的先生姓徐,名叫徐恒,他略显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之前乃是沈氏私塾的夫子,只因种种原因,我欲意前来凉山书社做夫子。”
“哦?”宋景微一听是沈氏私塾的,就廓然开朗了,他就说怎么会眼熟,原来是去年的时候见过那么一眼。他说道:“种种原因是什么原因?”既然是从沈氏私塾出走的,他不免要留心几分。
“额,这个……”徐恒的脸上越发窘迫,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说:“实在是说来惭愧,在下之所以不留在沈氏私塾继续做夫子,乃是因为束脩问题。”
“束脩怎么了?”他问道,他记得沈氏私塾的待遇不错。
“这,宋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今年年初开始,私塾给咱们的束脩便清减了不少。”徐恒说道:“往年都是每月二两银子,扣除住所和伙食费用,也还余下不少。今年年初的一月二月,扣除了住所和伙食费用,却只给了每月一两银子。”
平心而论,在这种乡下地方做夫子能有每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如果突然减半,那确实令人受不了。
宋景微问道:“其实一两银子也不少,你来我们书社教学,你想过我们能给多少束脩吗?”还是说,对方根本没从沈氏私塾脱离,只是前头打探消息。
“其实倒不全是因为束脩的问题,在下只是觉得私塾已经不是原来的私塾,它既然需要减下夫子们的束脩才能维持,怎知未来如何?”徐恒说道:“倒是凉山书社,在下相信它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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