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212)
作者:钟一日
时间:2021-04-11 08: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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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爷连声道:“不敢不敢,只是家中有些薄产出了桌案而已。”
“秦兄这样说是自谦了。”县令说完这句笑了笑, 又问道,“令郎来了吗?”
秦老爷道:“来了,现与县学生员一处候着。”
县令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 对身边的孙师爷吩咐道:“生员们站得太远了,显得我县不重教化,你去同教谕说,让他挑几个做代表,跟乡贤们一起。”
孙师爷点头离开,秦老爷更加殷勤。
夏日炎炎,太县内所有的名流士绅都汗流浃背的恭候柳相国的车马,浮躁的人心在“肃静”牌子下格外有耐心。等到案上摆的酒水重添了三重,报信的快脚出现在眼前。县令吩咐完乐班鸣锣,迈步走出有荫的亭子,率众人站在最前方。
数驾马车卷尘土而至,童颜鹤发的老人拄着拐杖下来,县令连忙上前见礼。寒暄片刻之后,县令躬身说道:“老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下官预备了些薄酒为老大人接风洗尘,还请老大人赏光。”
柳老相国捋着白须说道:“老夫正该与乡人多亲近,明府准备周到。”
话音落地,候在一边的仆役立即过来,恭请老大人上轿。
前面衙役鸣锣开道,十几顶小轿鱼贯进城门,夹道的乡贤学子跟在后面,这阵仗比县令当年赴任有过之而无不及。
县东秦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得知县尊大人将给柳老相国的接风宴安排在自家,连端盘子的婢子都与有荣焉。厨房上下准备了好些时日,连柴火都比往日买得贵,据说连罐子里的盐都是新的。
满桌山珍海味,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佳肴,放在京城也不寒酸。
秦老爷坐的地方很不错,与柳老相国只隔了县丞和教谕两人,这两人都是有官身的,怎么也会在他前面。酒过三巡之后,他举杯与柳老相国敬酒。
柳相国喝了酒,笑着问道:“秦知节是你父亲?”
秦老爷恭敬的说道:“正是家父。”
柳相国道:“他靠着几亩祖田创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若是能好生读书,没准能造福一方,可惜。”
秦老爷连忙道:“家父晚年也常常提到此事,只恨当年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弃儒从商。”
柳相国闻言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说道:“我与知节在县学时一同读过书,记得那时他做文章很不错,后来渐渐没了消息。唉,现在你家中可有子弟进学读书?”
“犬子在县学读书。”秦老爷跟忙碌这么久,等得正是这句话,他说完便让仆从去请少爷。
秦元封得到消息,在书房整理了下衣裳就连忙过来拜见。
柳相国看了秦元封一眼,对秦老爷说道:“我那孙子也在读书,如今跟着回来了,不认识什么人,明日令郎若有空闲,不妨来我府上小坐片刻。”
秦老爷闻言喜不自胜,连忙说道:“明日犬子定当上门拜会柳公子。”
柳相国点点头,转头与来敬酒的乡绅谈话,秦老爷见此也拿起酒杯,同身边的教谕攀谈起来。
月上中天,丝竹管弦声暂歇,县令见柳老相国醺然耳热,便没让婢子添酒,对秦老爷道:“马车备好了吗?”
秦老爷放下筷子,回道:“县尊放心,门上的马车都一直备着。”
座上的人听闻这话便知宴席到了散的时候,纷纷与东道主秦老爷告辞。两个婢子搀起酒醉乏力的老相国上了竹凉轿,县令一路送到秦府门口的马车上。
马车无视宵禁走在长街上,不多时便到了同在县东的柳府。
柳家是太平县本籍,人丁稀少,随着老相国一路高升,便携家带口的去了京城,老宅里只留了几个仆役。老相国决定致仕,年初在京城的时候就派人回来打扫整修,如今门庭清整正好能住。
马车停在柳宅,早候着的仆人迎上来,车夫看见面色酡红的老相国进了宅门才安心离开。
然而车夫不知道在关门的那刻,满身酒气的老相国顿时精神起来。
柳三娘坐在大堂上首,见柳老相国走进门也不动,只问道:“今晚事情成了吗?”
柳老相国笑道:“秦家上钩了,三娘明天打算怎么做?”
柳三娘道:“自然是我抛几个媚眼给那个小子,你再称赞欣赏他几句,堂堂相国千金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意动。总之这次慢慢来,以利诱之,不要急躁,以免重蹈覆辙。”
柳相国听到重蹈覆辙,不禁叹道:“上次眼看要成了,谁料秦家人那么倔,明明把田卖我们就可以勾销欠账,偏偏不肯卖。明明只要用个障眼法就行的事,我们偏偏跟他纠缠了几十年。”
“城隍庙在,不可轻举妄动。”柳三娘打断了柳相国,“至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郑照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后半句话。
他自从那晚遇到柳三娘,就一直在柳家,看着她从城里到城外,又从城外回到城里。如今的柳家除了几个老仆外,上上下下全是妖怪,连就看门的都是只蜘蛛精。然而柳三娘弄出这么个妖精窟,目的却是与秦家结亲,名正言顺的入主秦家。
“明日秦元封会来府上,你就在书房等着。”柳三娘抬眼对郑照道。
“好。”郑照答应道。
修为相差太远,拒绝就是无谓的反抗,他不在乎这些,就算死无数次,片刻后也会从幽冥深海里爬出来,又成为哪种活物,但那堆骨头不能。既然一起下山了,起码也要一起回去,要不然那座坟场就太空了。
他转身看门外,花木掩映,槛曲廊回,柳府无处不幽。
翌日,辰时未至便有马车徐徐来。秦元封本来想骑马的,但还没出门便被拦下换了车,这样稳重些。他跟着门子走进柳府庭院,只见草木兴盛,有天然趣味,不觉感到心旷神怡,心里最后那点紧张都消失了。
“秦公子,少爷就在前面的书房。”引路的门子瞧见秦元封的神色变化,低声提醒道。
“好,好的。”秦元封有些不好意思,“不去拜见老相国吗?”
门子道:“老大人吩咐过,今日公子过府时,让我们直接去通知少爷。老大人说,年轻人自行相处便好,他不管,底下人也别盯着。”
秦元封一听这话,顿时心生感慨,老相国真与寻常家翁不同,在家时他与胡兄看个戏本子都要躲着人。
临水小榭,转眼而至,门子停下脚步说道:“少爷不让下人过去。”
“这里就行。”秦元封打量一番小谢,迈步走上了竹桥。竹桥吱呀作响,他心里却生出疑惑,水边这么潮湿如何能做书房?
太平县地处东南,春夏多雨,县里藏书的人家都要趁秋高气爽的时节晒书晾字,书房选址更是干燥为宜。
秦元封正思索着不能常理的地方,入眼却见凭栏而立的公子,眉目不清,风动青衫白简。
“秦兄来得正好,湖中红鲤鱼出来了。”
秦元封一愣,听到这话又快步向前,与他并肩立在栏边,低头看向平静的湖水。
湖中鲤鱼精气得想跳水湖面,溅郑照一尾水,然而它只能在湖里摇摆着游,边游边听他们拿自己做谈资寒暄。腰都快扭断了,也得做出一幅红鲤戏水图。
直到鲤鱼精游得眼冒金星,岸上的人才离开湖边。
小榭里,郑照看了一眼云窗外的烟水,起身走到案边点燃香炉。焚檀的香气混着木头燃烧的味道,熏人也熏妖怪。妖怪受城隍阴司辖制,不能随意对凡人施用法术,但柳宅平日里妖怪们法术用得肆意,如今有秦元封在,他反而安心的做些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