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110)
卓钺额头青筋迸起,脸紫红得近乎要滴出血来。
可符旺却毫不在意,信手一推格开了颈畔的宣花斧,冷冷地冲其他几人道:“咱们走,明天就各自天涯,让卓钺去追求他自己的幸福。”
小嘎默不作声,扯了把还在挠头的张老黑,率先跟着符旺出去了,关曦明连连叹气,不敢看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卓钺,也闷头离开了。
兄弟几人来至帐外,都没吭声。关曦明心里的弦绷着,手足无措了半晌,干笑道:“卓哥也是一时昏了头,咱们别——”
“没事儿。”符旺一脸轻松,“卓钺不会走了。”
关曦明目瞪口呆地看过去,却见符旺一改方才义愤填膺的暴怒模样,此时神色自如,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收到关曦明震惊目光,符旺扬了扬眉:“做戏呢,真信了?受了情伤的人呐,好话都听不进去,不骂醒不过来。都散了吧,明儿个还有一场硬仗呢。”
关曦明挠了挠头,这才松了口气:“瞧着挺真的,我还以为你真急眼了,吓死我了。”
符旺顿了一下,淡淡一笑:“怎么会呢。”
————
帐内。
兄弟们都走了,营帐里愈发死寂了起来。
卓钺僵硬地站着,身上的宣花斧仿佛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之上。
符旺说:在这儿的兄弟们都是追随着你才走到了这般田地,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他刹那间打了个冷颤,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剂冷水,颤抖着醒了过来。
是啊。这一年多来与郦长行相伴,仿佛坠入了一个无比绮美的幻梦,他几乎忘了自己刚刚重生时的目标。
当时他的愿望,是查明前世死亡的真相,并带着兄弟们一起过上好日子,一个都不丢弃、一个都不拉下。
可是从何时开始,他只顾着与身旁之人携手同行,却忘了回头看看身后那群追随了他两辈子的人呢?
卓钺,你真混蛋。他默默地想。自诩忠义,自诩真性情,折腾到头来却把身旁的人都伤了个彻彻底底。
他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已经很久不曾忆起的画面,又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沧衡城墙之上,大步而来的张老黑果断接过他手中的火铳,用高壮的肩膀帮他扛下了半边的烽火;校场的月色下,小嘎想着他俩出遇时的情景,倔强冷漠的嘴角浅浅地泛起了一点笑意;粮仓之中,符旺为了帮他查找腐粮,一车一车地仔细查看,眼睛都熬成了红色。
还有前世的关曦明。
至死都挡在他的面前。丧命后的尸体,还紧紧握着配剑。
从前生到今世,这些兄弟们一直追随着他。
早在遇到郦长行之前,便有人做到了与他荣辱与共。
颤抖着,卓钺将背上的宣花斧取下扔在了一旁,瘫倒在床榻上缓缓捂住了眼睛。
世上怎会有如此艰难之事?一边是与他一路走来的兄弟,一边是与他两情相许的爱人,仿佛他无论怎么选,无论走哪条路,都会深深伤到一边的人。
是不是看到了他的痛苦纠结,郦长行才选择独自了离开?
害怕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所以索性亲手斩断了二人之间的羁绊。
卓钺将头狠狠抵在手掌之中,发出了一声似笑非哭的声音。
小狼崽子,不是一向最冷情冷意么,不是一向最心狠手辣么,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么,怎么也会干出这种事情?
无声退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一点都不像他。
卓钺不禁想起了那日夜晚,在河畔他们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郦长行调转身子缓缓离开,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抛在了身后。
“我早该知道。我只有你了,可你还有很多东西。”
就是那个时候吧,他心如死灰,决定要默默离开。明明逃了这么久,明明都已经自由了,却又要回到他视之如地狱的地方。
郦长行应该是失望透顶,也恨透了他吧。
在极端的痛苦彷徨之中,卓钺仿佛置身于洪流之畔。湍急汹涌的江水东奔而世,那美丽的少年与他隔岸而望,两两无言。命运之潮声势浩大,吞灭了他们的所有心绪起伏,和爱恨纠葛,唯剩江水滔滔,人却无声。
半晌,似再也等不了这窒息的沉默。
少年转身,消失在了对岸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打完这一仗,大卓就要去草原追老攻啦!马上娄吹云和他的cp也要上线了,开心到搓手嘻嘻
第80章 比鬼神
大战的前夜,卓钺彻夜无眠。
他从未这样过。以前越是重要的战役,他越是沾枕头就着,一觉睡到起床鼓的声音响起,然后精神百倍地拎斧头出去杀敌。
可这一整夜,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黑暗中的营帐,没有一点睡意。
他的胸膛中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烤得眼干口燥,身体里的血汇成千军万马叫嚣着要杀戮。
这是他的责任,他没法离开。
既然如此,他就要第一个杀进榆林关里,用敌人的热血平复他的愤怒!
天微亮时,先遣队的众人已整装待发。卓钺为首而立,一改往日开战前嬉笑怒骂、肆意自得的模样,沉默无言地望着远处榆林关如巨兽般的暗影。
他能感到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也难怪,就算娄父坚持不追究他的责任,旁人依然会认为他是个引狼入室、有通敌之嫌的叛徒。
他自嘲地笑了声。这一仗,这些人不仅要忙着杀敌,还要提防着他,也是辛苦了。
夜色未散,晓色未至,天地沉浸在最混沌的初始之中。浓黑之中,一队人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榆林关的城墙,如同跃上巨狮背脊的豺狗,獠牙雪亮初现。
卓钺拽着攀云绳极速而上,快得旁人根本跟不上,当他的足尖降降踏上墙垛的边缘时,其他人还吊在半空之中。
城墙上空荡荡的,他们已经逼到这儿了竟然无人察觉,影影绰绰的城墙阴影里只能看到几个高大的扎干人靠着打盹儿。卓钺抬手将宣花斧摘在手中,足踏半掌宽的墙块于高城之巅凌风而走,随即纵身一跃如天降神兵一般,厉斧劈下生生将一人斩为了两半!
腥血喷了他一脸,热得他身心都颤抖了起来。
惊觉了的扎干人终于相继醒来,怒吼着抄起劈骨刀一跃而起向他看来。扎干劈骨刀有千钧之重,随意舞动便有劈山搅浪之力,往日卓钺绝不会正面迎战。
可今天他有浑身的愤怒,不泄不快!
他怒吼一声,宣花斧如银龙啸海,化为一道罡风与劈骨刀正面迎上,发出金崩石碎之声。
劈骨刀的威力把他震得浑身筋骨嘎嘎作响,喉头一甜差点喷出口血来。他紧咬牙关,浑身绷如磐石,硬生生得扛住了。他全身痛得仿佛被敲碎了一般,可瞪目欲裂手推斧柄极力一推,厉斧的银光咆哮着吞噬了刀锋。
在扎干人惊恐的眼神中,他暴喝一声砍头而下。
圆滚滚的脑袋掉落,轻轻撞在了卓钺的脚尖。他剧烈地喘息着,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半晌张口“哇”地呕出口黑血。
此时其他众人才将将攀上城墙,刀枪喊杀声响作一片。小嘎刚一上来,便见卓钺颤巍巍地站着,抖着手擦去了嘴角的黑血。
小嘎目光猛地一凛,飞身而上一枪刺穿了个想要偷袭的扎干人,一把扶住卓钺:“怎么了!”
卓钺挥开了他:“没事。”
城墙的砍杀声终于惊动了整座榆林关,可冒出来的扎干人却如没头苍蝇似的,有些没穿铠甲也带到枪,怒吼着来回奔跑就被中原士兵斩于刀下。
张老黑自怀中掏出冷焰火,就着火信子一晃,瞬间一道明亮的红色烟火撺天而起,代替东升的太阳点亮了半边的天壁。
城墙上已经尸横遍野,卓钺倒提宣花斧奔向内墙,抬手掷出飞虎爪扣紧墙头,纵深一跃踩在了墙壁上。
张老黑回头,骇得差点儿砍了个空,大吼着叫道:“卓钺回来!等援军!”
他们只是第一波攀城楼的先行兵,目标只是快速消灭城楼上的阻力,然后等待第二波援兵到后杀至城门处,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攻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