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17)
上次仓促间的引导,果然不到位。现在重霜心神动荡间,黑龙再起,欲夺取平衡。
他俩一个龙,一个魔,盘踞体内,时刻有打破和平的危险,也算是共患难。路听琴叹了口气,手握成决,灵绳脱手而出,果断将重霜捆绑到桂花树粗糙的树干上。
少年大骇,奋力挣扎,猛然间肋下生起一股剧痛。
在他的体内,黑金色的气流化作龙型,冲破肋骨间隙,在经脉中冲击游荡。
路听琴冰凉的手极快地点过他的喉轮、前胸、上腹。冰凉幽静的灵力分三路,同时操控,阻截黑金色力量的游走。
重霜冷汗殷殷,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体中闯荡,皮肤不断有痉挛般的凹凸。想蜷起身体,却被灵绳牢牢绑住。每当意识模糊,就被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楚换回。
“师……尊……”
他拼命地睁眼,汗水不断落下,模糊了视野。
月色微薄,仙人睁开紧闭的眼,一双眸子寒凉而冷漠,透过他这个承载物,在看些别的东西。这一刻,他仿佛是死物、是空气、是任何无关紧要的东西。
“师尊……为……什么……”重霜牙齿禁不住震颤,咬得满口血腥味。
那个执念又上来了。挤开所有凌乱的愤恨、怀疑与惊惶,灼烧着。
我……就在这……为什么,不看,我……
多少个夜晚,他想起这个眼神,就失眠到天亮。重霜眼眶酸涩,在生理上的痛苦中,落下簌簌泪水。拼命眨眼,抖落这些让眼前不清的杂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体中窜动的痛楚,在灵力微凉的安抚下,逐渐平息。眼前黑雾散去,泪水渐干。
仙人冰肌玉骨,憔悴疲惫,身躯微晃,似不堪重负。
几株枯萎的桂花瓣,在树枝上挂着,禁不住夜风吹,终于坠落。
重霜神情凝固。
第14章
路听琴眉头紧蹙,踉跄一下,向重霜倒去。
随着他的倾倒,束缚重霜的浅蓝色灵绳,消散成粒子,萤火虫般散发最后的微光,飘飘摇摇,映亮桂花树的枝叶。
重霜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滚烫的身躯落在他的臂弯,他手臂一沉,后知后觉意识到全身像重组了一遍,酸软疲惫。
“路听琴……”重霜想要试他额头的温度,手背伸直,不敢触碰。只能一连串唤道:“师尊,师尊……”
路听琴很快回复了意识,迅速离开重霜,身子发软,倚靠在桂树上。他不断用指甲尖揉按太阳穴,感到眼前黑雾蒙蒙,额角针扎般刺痛。
“所以,明白了吗?你刚才,就是心神不稳,龙气上行的表现。”
路听琴没有理会身上的不适,说了一句,头更晕了。靠着树上天旋地转,脾胃涌起阵阵恶心。
“如果放着不管,以你现在的小身板,这股气会把你撕碎。”
重霜掌心满是湿漉的汗水,发丝凌乱。
“……师尊,要不然先歇会?”
路听琴冷淡道。“听我说话。”
重霜胡乱地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静下心神,感受体内灵力的运转。
内视是修行的必备一课,观察自身,时时体悟。个体不同,能感受到的东西也不同。
出入门的弟子,多看到一片漆黑,间或有模糊的光团。窥见灵光后,按天赋不同,逐渐可分辨灵流运转。修行有成的仙尊,不仅能看破自己,更能观察、干扰他人,成为破敌之策。
玄清门内,战力最强的是鸣旋剑叶忘归、飞云峰嵇鹤。一个锄奸去恶,名誉天下。一个天赋高绝,驱云拨雾。再其次,是常年在外的铃仙子陶晚莺,闭门不出的坠月峰路听琴。
坠月仙尊功力不显,常年避世。但诸仙门里,流传着一句话。“惶惶桂花雾冷,莫近玄清坠月。”他以“看功”闻名,有传言道,诸事万物、人间经络,尽显于他的双眸。
你站在他面前,修过的功,内里运转的轨迹。优势、或一击必杀的破绽,暴露无遗。
重霜环视内里,看到归元诀的灵流,仿佛黑暗中闪光的溪水,循环往复。他反复观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仿佛刚才撕裂般的痛苦,是一场幻梦。
他犹疑地看向路听琴。理智提醒着一个个过去的梦魇般的夜,抑制胸中涌动的惊惶。
“所以思过亭时,是师尊帮了我?”
路听琴缓了一会,眩晕感不弱反增。他出门没有带嵇鹤的披风,也没拿自己原来的玄色鹤氅,穿一身单薄的月白色长袍,此时夜风吹得发冷。
“对。”他简单地回复,长久的停顿后,补充道,“以前是,今后也是。”
重霜模糊的回应,不置可否。
路听琴没空理重霜,强打精神,缓步向院门口走去。暮秋的风寒凉,让他忍不住发颤。冷汗黏腻,呼吸却燥热、滚烫。再待在室外,可能真要晕过去。
重霜面色沉郁,亦步亦趋地跟着,双臂犹豫一下,虚扶在空气中,提防路听琴再栽倒。
通向正屋寝室的青石板路,路听琴走得很慢,几次停步。
每当他脚步一停,重霜就绕在旁边候着。等到路听琴睁开眼睛,继续往前走,才又缀行其后。
等进了屋子,去了鞋履,坐上榻,两人具是一头的汗。
重霜在梳洗架子上找到布巾,看着屋子内简陋的摆设。他知道路听琴这座院子很朴素,但从未进过内室。此时见床榻老旧、被褥单薄,该有的物件都没有,眉头微皱。
“你那个龙气……”路听琴方一坐稳,喘了口气,就像接着之前的话题。
“师尊,不如今天先歇下,我去找厉师伯来看看。”重霜不愿再听,打断道。
路听琴倚靠在榻上,比在山野中舒服许多。他攒出一点力气,眸中含着一层高热生出的氤氲。对向重霜的方向,执着解释道:
“……不只是心神动摇、情绪激荡时,会涌出来,压迫你的身体。你修为愈深,龙气受制,在肋下盘旋,久而久之……咳咳……”
重霜半跪在塌前,用法决清洁了布巾,温热妥帖后,放在手中,双手掌心向上,呈在路听琴手指一动就能够到的地方。
他忍耐再三,劝道。
“师尊,擦擦汗吧。弟子知道了。”
路听琴没有拿布巾,他的心口开始钝痛,有点看不清东西。重霜说话的声音飘入耳中,忽远忽近,明显没有认真听他的意思。
“重霜,不要敷衍。”路听琴严厉道。
“我现在要和你强调的,也和这个有关。龙气生于肋下,若不定时引出安抚,你将随时会像方才这样,突然受制,有性命之忧。过往,我行事偏激,令你误解。也因为……咳咳……如此。”
重霜攥紧了布巾,眼神阴郁,听到路听琴的咳嗽,倏然清醒,重新平整了布巾,放置在路听琴手边。
“别说了。”
他声音低沉,攥紧手指,压住掌心里利剑割破过的痕迹。
路听琴气息一窒。
“你不信?”
重霜低垂下头,盯着塌前的一小节地面,不去看路听琴的脸。
“弟子愚昧,修行不精,走火入魔。师尊助我平复,我感激涕零。但师尊所言,我……不敢信,不能信。”
路听琴的头更疼了,心口的痛意随着心脏的跳动,一声一声放大,师祖的玉牌在胸前,发出冰凉的幽光。
“自欺欺人,你非要等到长出犄角、尾巴的哪天,才能承认吗?”
重霜脸色刷地白了。“我承认什么?”
“愚蠢……”路听琴深呼吸,气得眼前黑雾翻滚,视线晕眩,难辨人型。
他合上眼睛,倚在塌前。“一叶障目,冥顽不灵。”
重霜再也忍不住。
“师尊说这些……玄清门铲除妖邪,世人赞颂。玄清真人斩龙成名,护卫八方太平。我流落长宁镇,承蒙师尊不弃,粗鄙之身,得进山门。而后首座授业,修得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