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昏君(33)
知道景帝的心结,这些年沈老夫人闲着没事就吃斋念佛越发不管事,家里一切都由文氏出面主持。对于这个祖母,沈念还是比较尊敬的。
沈念从北境回京,沈老夫人也就每逢初一十五见他一面,其余时间她都在佛堂念经。今日还是第一次主动派人前来请沈念过去。
面对沈老夫人的邀请,沈念自然是要去的,他心里也能猜测的出沈老夫人叫他前去的缘由。
沈老夫人住在镇北侯府的最偏僻的院子,显得格外的冷清。
沈家还不是侯府的时候,由于沈奕立下无数军功,景帝就算是再怎么装作看不到,偶然还是有赏赐赐下来的。
但沈老夫人一直蜗居在沈家最僻静之处,从未改变。从沈家当家夫人,到后来的阶下囚,又到现在的镇北侯府老夫人,她似乎习惯过这种清苦的生活。
走近沈老夫人的住所,便有股香环绕的味道。
房前的老婆子看到沈念到来,忙掀开帘子笑道:“侯爷,老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沈念嗯了声走了进去。
沈老夫人正在闭目转着佛珠,她穿着很朴素,一点也不像富贵人家的老夫人。她头发银白,面容周正有沟壑,坐姿笔直,有种不言而威的感觉。
听到沈念到来,她缓缓睁开眼。
看着沈念走来的一刹那,她神色有些恍惚。
乍然间好像看到了沈奕从外面走来,沈家当年未落败时,沈奕也是书生意气的人物,端的温润如玉,举得的贵气矜然。
可等他入了北境,沈老夫人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奕回京的次数不多,每次回来母子二人坐在那里,也是无话可说。
转眼间,沈奕在北境离世,沈老夫人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看到沈老夫人有些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沈念走到她跟前喊了声祖母。沈老夫人回过神,眼中的浓愁咻然消散。
她语气温和道:“坐吧。”
沈念嗯了声坐下,他知道沈老夫人是在透过自己看父亲。他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对着一个老人,有些事不能劝慰,只能视而不见。
沈老夫人转了两下佛珠,然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也不瞒着你了,今日叫你来,是为了沈清。你母亲来我这里哭诉几次,哭的我也心烦。沈清他也受了些教训,认识到了错误,读书的事你看能不能向皇上求个恩典。”
沈念当然知道沈清现在过得什么日子,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是轻的。
夫子他请来的最严厉的,打着皇上的名义,把沈清管的死死的。读书写字甚至上个厕所都是有时间规定的,如果沈清不听话,那就戒尺处罚。
沈清这些日子瘦弱的不行,对着沈念他也不敢大声嚷嚷,嚷嚷一声,读书写字就要比前一日多一倍。弄不完就不许睡觉,沈清被逼迫的头晕眼花,精神紧张,人都想要吃□□死掉。
沈念并没有想过把人逼疯,那样文氏肯定会让他给沈清偿命,他只是想给沈清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现在沈老夫人开口提起了这事,沈念便顺势道:“祖母既然开口了,我会向皇上求情的,不过能不能行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沈老夫人敛眉嗯了声。
气氛静默,祖孙之间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儿时的身后感情已经被消磨掉。
沈念在沈老夫人面前不会像沈清那样可以撒娇胡闹哄她开心,他们之间亲密不足恭敬有余。
沈老夫人也明白这些,沈念如果一直在她身边长大,那她们也许会成为最亲密的祖孙,可在沈念离开的途中,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当然,他们还是祖孙,即便是关系不那么亲密。
沈老夫人不想让沈念在这里坐立不安,她道:“你回去吧。”
沈念站起身,恭敬的告退。
在他刚转身走两步后,沈老夫人又把他喊住。
沈念回头,看到他的祖母的表情有些迟疑,眼神却很锐利道:“你现在是镇北侯,手握大权,人人不敢轻视。但皇上的宠爱和信任都是假的,你要防备着皇上。闲着没事的话,多想想你父亲这辈子是怎么活的。”
沈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他并没有多问,那么轻轻点了点头道:“祖母说的,孙儿记下了。”
沈老夫人闭上眼,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沈念走出沈老夫人的院子,不经意抬头看到墙后有树头上隐隐有绿芽抽出,他恍然觉得,春天已经来了。
沈念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因为常年在边关的缘故,平日里也不爱让人近身伺候,总觉得这些人别有用心。
他刚回来时,曾因为一个丫头想为他更衣,差点把他当做细作给拧断脖子,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靠近她,因此院子里显得格外冷清。
不过这院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因为皇帝的赏赐如同流水一样突然涌了进来。
金银财宝不说,那一匣子六颗夜明珠最为显眼。
前来送赏赐的是阮吉庆,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那夜明珠明明有八颗。皇帝临走又拿走了两颗,说自己闲着没事可以把玩把玩。
别人他不知道,但皇帝这么做明显是不想给沈念。
弄得阮吉庆也不知道皇帝对沈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他心里明白的很,不管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他在沈念面前得收敛些,至少目前沈念在皇帝心中是第一位。
阮吉庆望着沈念笑眯眯道:“侯爷,皇上让奴才给您带句话,说让你明日别耽误了入宫。宫里这几日没有你,皇上睡觉都不踏实。”
沈念静默的秉着脸,现在他觉得沈老夫人有一句话是对的,皇帝的恩宠都有毒。齐君慕更是毒中之毒。
明知道他明天便会入宫,今天突然大张旗鼓的赏赐这些宝贝,还让阮吉庆当众说这些含蓄话。那不是在告诉众人,镇北侯和皇帝这次争吵中,皇帝退步,镇北侯占了上风?
在一些人眼中,他怕是真的成了在逼迫皇帝的乱臣贼子。
想到这些,沈念把目光一寸一寸挪到阮吉庆脸上,他皮笑肉不笑道:“有劳公公前来走一趟,皇上的吩咐臣都记在心里呢。”
阮吉庆拉长声音哦了声,他觉得镇北侯不开心。
敢情传闻是真的,镇北侯和皇上真的闹翻了?
本来正等着看沈念笑话的那些大臣,一看到这情况,心里都骂了句脏话。
这镇北侯哪里是失宠的节奏,这是镇北侯要上天的节奏吧。
当然,也有耿直的人在家里跳脚痛骂沈念,说他狼子野心,早晚都要参他一本。
更多的人则是沉默,他们知道皇帝越是这样,日后对沈念的清算越是狠毒。
第30章
沈念第二天顶着有些发青的双眼入宫, 入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面见皇帝。路上遇到的人虽然不至于对他指指点点,可大家都想从他脸上看出个一二三来。
对这些目光,沈念完全做到了视而不见。
入了乾华殿拜见皇帝后,沈念就被晾在那儿了, 齐君慕正坐着细细的看折子。
沈念直直站了近半个时辰后, 忍不住动了动腿。
皇帝抬眸,恰好有阳光入殿内,清冽的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有流光闪烁,显得格外的好看。
沈念见过不少人, 北境同北戎交界处更是有不少美人。
大齐的美人是温柔多情的,北戎的美人是美艳狂野的, 还有既有大齐的温柔又有北戎美艳的。
但这一刻,沈念觉得这些男男女女都比不上齐君慕。
皇帝如果真的好龙阳,就算是不看他的权势地位,凭这张容颜, 赶着前来的也绝对不在少数。
猛然感觉自己想的有些远, 怕当日尴尬之时被皇帝想起, 沈念微微敛眸。这动作显得尊敬又不会让人观察到他在想什么。
他那看似乖巧的举动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皇帝很清楚沈念这类人脸上表现出来的和心里想的差别是相当大的。
于是齐君慕冷哼一声道:“镇北侯刚才想说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沈念已经知道如何从皇帝的称呼中分析皇帝的心情。
他如果喊沈卿, 那便是想要客套顺便给他下套, 如果喊镇北侯, 那就是对他这个人心里不满。
现在皇帝语气还这么硬邦邦的, 可见上次的事情还没从他这里过去。
也真是够小心眼的, 沈念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句。
不过对着皇帝的问话,他自然不能不回答,于是诚恳道:“皇上,微臣刚才没想说什么,就是站的时间长了些,腿有些发麻,怕君前失仪摔倒在地,所以动弹两下。”
齐君慕又冷笑两声:“是吗,朕还以为镇北侯是想提醒朕该给你赐个位置坐呢。”
沈念脸色一凛,正色道:“皇上赐座,那坐着是微臣的荣幸,皇上不赐座,那站着是微臣的本分,微臣绝不会为了荣幸失去本分的。”
听到这么大义凛然又真诚万分的话,齐君慕感到有些无语。
沉默了片刻,皇帝扬声换阮吉庆,赐座给镇北侯。
沈念脸皮向来后,齐君慕敢让他坐下,他就敢坐下。
坐好之后,齐君慕又低下头看手中的折子,沈念眼巴巴的看着他,心想,也不知道皇帝让他呆在这里又不和他说话,这是个什么章程。
齐君慕正在看钦天监送来的折子,折子上写的是各种年号和吉时。
上辈子,齐君慕选的年号是仁庆,选自仁义吉庆之意。
这辈子,齐君慕不想用这个年号,人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人,年号自然是要换一个的,要不然总感觉不吉庆。
上次他同沈念说让他也来看看年号的事,还真不是胡乱找借口。
看着皇帝抿着嘴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坐立难安的沈念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齐君慕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悦,而后他道:“是关于年号的事。”皇帝说完指了指手边的折子,意示他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