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笑了,很开心的样子,站起来,站到夏星眠的面前,两只手一起揉她的头顶,“好乖哦小满,怎么这么乖呀?”
夏星眠坐着,本来活动幅度就有限,陶野又站得离她很近,只能老老实实坐着被摸头。
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被揉得乱翘,衬着夏星眠那张隐而不发的冰块脸,看得陶野心里软绵绵的。她捏起夏星眠的下巴,轻掐住下颌的软肉,说:“快,叫姐姐。”
“刚刚不是叫了。”
夏星眠的脸被捏得皱起来,眉毛也皱起来。
“再叫一声。”
“不要……”
“啊?怎么不叫呀?”
“我想叫的时候才会叫。”
“好吧——”陶野松开夏星眠,感慨,“脾气还挺犟。”
松手后,陶野就转身去洗漱了。
夏星眠看着她走向卫生间的背影,嘴唇忽然翕动一下。
一声「姐姐」生生卡在喉咙里,鱼刺一样。
好半天,怎么都吐不出来。
算了……
算了吧。下一次。
.
陶野先洗的澡,夏星眠后去洗的。
夏星眠吹干头发出来,走到卧室,看到陶野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顶灯关掉了,只剩一盏小夜灯,散着昏黄的微光。
被子只盖到陶野的肩下。她穿着黑色的细吊带裙,宽松又柔软,露出后背的脊沟与蝴蝶骨。
光斜斜地铺过来,每一寸皮肤都是暖色的,每一块骨骼都是温润的。
夏星眠站在门口,盯着看了很久。
她本来是想要一些时间冷静下来。可时间越久,心跳却越是失去控制。
她想起一开始认识陶野的时候。那时她想吻她,想和她上床,几乎没有什么顾忌。
只要脑子里想了,就会立即抱上去,放肆地说夸对方的话,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现在不行。
现在她喜欢上了她。
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除了会有侵占欲,还会多出一种保护欲。
小心翼翼的,像在手里捧了一片透脆的玻璃。比起自己的欲望,会更想要照顾对方的心情。
夏星眠深呼吸了一个来回,转身又去了卫生间,洗凉水澡。
“呼……”
才擦干的肩又被淋得透湿,水顺着背直直往脚踝淌。
冬天的凉水澡,寒意是刺入骨头的。
尤其是水淋上头顶的那一刻,她觉得她的脑髓都被冷水给冲走了,更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不得不说,痛苦是痛苦了点,但是压火是真的有效。
从浴室出来,夏星眠嘴唇都变成了青色。她回卧室,悄悄爬上床,整个人好像冒寒气的冰坨子,体表温度估计和冰箱保鲜层差不多。
陶野可能是感觉到类似于有冰箱门在她身后打开的错觉,模糊地“嗯?”了一声,睡眼惺忪地看过来。
“小满?”
“姐姐姐……”
夏星眠本来只想答应一声,没想到一开口,牙齿完全失控地打颤。
这一下子颜面尽失,她懊恼地捂住脸,强行合上自己的下巴。
陶野伸出手,指节碰了碰夏星眠的胳膊,被上面的寒气惊了一下。
“你刚刚出门了吗,怎么冻成这样?”
夏星眠不说话,迅速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蜷起来背对着陶野。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床垫有陶野离开的起伏。
她出了卧室,在客厅翻找什么东西似的。又一会儿,厨房有烧水的声音。
十多分钟过去,陶野回来了。
关了灯,又回到了只有小夜灯的昏暗环境。
夏星眠感觉到自己的被子撩起了一角,随后,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塞到了她的肚子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冰凉的后背被一大片温暖包裹住。
陶野从后面抱住了她。
夏星眠整个人瞬时僵硬,比刚刚冷水浇头的那一下还要僵硬。
有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耳根,后背能感觉到对方的柔软。她像一只桑蚕,被茧完整地包裹住,手臂被身后人的手臂覆盖,腿弯也被身后人的腿弯顶住。
“暖和一点了么?”
陶野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近在咫尺。
夏星眠紧张得每一块皮肤都是绷着的,脑中晕晕乎乎,理智逐渐流去。“我……”
陶野轻笑了一下,又说:“要是还冷的话,或许……”
夏星眠屏住呼吸。
陶野:“我们……做点别的?”
“我……”
夏星眠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来来回回好像只会说这一个字。
“最近是不是学校里活动太多,太累了……”陶野抬起手,抚摸夏星眠耳鬓的头发,“说起来,你好久都没有找我做那种事了。”
“没有……”
“同事们都笑我,养了你这只不解风情的小奶狗。面子都丢光了,到头来,小奶狗也不睡我,或者被我睡。叫我白白被笑。”
夏星眠在这种意乱情迷的情况下,竟还揪出了一丝理智,倔强地说:“我不是小奶狗。”
陶野摸过她的发鬓,指尖又捏住她的耳垂,引着她慢慢转过头来,嘴唇贴上她的鼻尖。吻着她,一路吻到她的唇角。
“那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回陆秋蕊身边,不如就跟了我,以后,我拿陆秋蕊养我的钱养你,你真真正正做我的小奶狗,怎么样?”
!
夏星眠瞳孔一震。
她二十一年来受的教育告诉她,这种软饭二吃的事简直没有道德,丧失底线,瞒心昧己。
可眼下这个浓密的吻,以及循规蹈矩了二十一年的心又告诉她,这真的……
好刺激。
第25章
再给你个机会?
“姐姐……”
“姐姐?”
夏怀梦忽然回神,听到有人喊她姐姐,目光忙从空白的画纸上移开,看向画板后面。
绿荫下,花园茂密的草丛上,11岁的夏星眠坐在那里弹钢琴,旁边站着10岁的周溪泛。两声「姐姐」,第一声是夏星眠喊的,第二声是周溪泛喊的。
夏星眠问:“你画好了么?我都弹完好几首了。”
周溪泛附和:“是啊是啊,腿都站麻了。”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离开夏家的那一天早上,她和夏星眠与周溪泛说,她走之前想给她们画一幅画。
她要走了,而夏家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死气沉沉,欲壑不平,压抑得令人窒息。除了这两个小妹妹。
所以她想把她们画下来,带在身边。此后在外漂泊,也算有个寄托。
周溪泛不知道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还一直笑嘻嘻的。
夏星眠知道她要走,但表现得和周溪泛一样寻常,明明那么年幼,却镇定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最后也没画出什么来。
不知道为什么,画不出来。
她卷起白纸,骗她们说已经画完了,把纸筒放进画包里,并起旁边的行李箱,说:“那我就先走了。”
夏星眠平静地道别:“再见,姐姐。”
她在夏星眠面前蹲下来,摸着她的头,小声说:“你以后就没有姐姐了。”
夏星眠:“那我多叫你几声。”
“也不必啦……”她耸肩,“或许你会遇到一个更值得你叫「姐姐」的人。”
周溪泛跑过来,问她:“姐姐,你下一个暑假还回来么?”
她又摸了摸周溪泛的头,撒了谎:“会啊……”
“那我下次放暑假了也还来暨宁,等你回来。”
周溪泛从脖子上摘下来一枚红绳系着的戒指,塞给她,说明年她们见面时再还给她。
她说「我等你」三个字的时候,圆圆的眼睛都在闪着熠熠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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