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个人,她点了点头,“来都来了,洗耳恭听。”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萧暮雨,又看了眼一直做着保护动作的沈清秋,摆了摆手道:“不要这么紧张,当时在那解剖台下,你表现得比现在更从容一些。”
说完他瞥了眼萧暮雨,那没了嘴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缺的笑意。
沈清秋闻言放松了身体,随性地在萧暮雨身边坐下,“果然,你看到我了。”
男人也不多说,他又把脸转向脸色苍白的左甜甜,苏瑾,陈楷杰。
“都已经见过了,就不要紧张了。我只是负责副本的任务,你们不是我的仇人,无缘无故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楷杰鼓起勇气坐到了最靠近他的地方,然后不动声色往后拖了拖椅子和苏瑾挤在一起。至于那个六号,已经化成一具尸体坐在椅子上,肾脏早就不翼而飞了。
看到他们的举动,男人声音里带着丝嘲讽,喑哑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吓到你们了。”
这话问得很平和,可是配上他那脸以及那语气里一丝阴冷,让萧暮雨心里隐约有些警惕。虽然他说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可是既然在她所在的地方,他曾经操纵尸体袭击过她,那么,他这么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无缘无故不会,那要是有缘故呢。于是在气氛沉默下来时,萧暮雨接口道:“说不怕那是假话,毕竟我们人都没杀过,没法在面对遭遇了这样摧残的同类时,依旧无动于衷。如果不是之经历丰富,此刻恐怕都都吓瘫了。”
“哈哈,是应该怕,我自己也怕。可他……他们一点都不怕!”说着男人眼眶里流出血来。
“所以今晚这个剧本杀其实就是你安排的对吗?你故意把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讲述你的故事?”苏瑾一脸复杂,他们现在心情其实都差不多,对这个男人无比恐惧,可是又觉得他无比可怜。
男人脸上肌肉扯了扯,张嘴道:“是我,也不是我。除了折磨他,其他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与其在这里谈那些早就被尘封过往,我不速去多杀几个人。哦,不是多杀几个人,是让他们多死几次。”他说完呲了下牙,对着已经犹如木偶一样的徐朗笑得一脸狰狞。
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但是陈楷杰立刻意识到了问题,他吃惊道:“所以我们遇到的那十几个人,都……都死了?我记得我进的村子里,他们都是泥人,根本不是活的。”
“死,死怎么够!他们就该无休止沉浸在悔恨,痛苦和绝望中,尝一尝他们亲手种下的苦果。一次,两次,哈哈,直到千千万万次!”
他的癫狂让萧暮雨忍不住皱了下眉,可就在她皱眉时,男人倏然抬头,空荡荡的眼眶转向萧暮雨,仿佛无法忍受一般吼道:“你皱眉什么意思,你看不惯对不对?”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同时丧尸一般纵身上了桌子,眨眼就窜到了萧暮雨面前。
但是沈清秋速度比他还快,她根本不相信一个厉鬼能维持理智,所以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在他抬头时,沈清秋浑身肌肉就紧绷发力,在他动作的同时,沈清秋就自凳子上翻上了桌。她胳膊肘支在在桌子上,身体旋转一周,挥手同时抬脚就把他踹下了桌子。
沈清秋稳稳地半跪在桌上,双目冷凝如冰刀,右手匕首握紧蓄势待发。“说话就够了,不要靠近她,不然你的身体就别想保持完整了。”
男人没想到会被沈清秋打退,脸上表情有些诧异,随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和沈清秋交手的时间一秒都不到,她踹了他一脚不说,手里的匕首竟然还从他脖子处划了过去。只是一道小口子,就在他脖子和身体缝接的地方。
自从死了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感受到过畏惧和威胁,但是这一刻,他从这个看似纤细柔媚的女人身上感受了压迫和心惊。
萧暮雨心跳得飞快,陈楷杰他们更是站了一半起来又坐回去,吓得直拍心脏。后怕之后感受到的,就是沈清秋神鬼莫测的身手。
萧暮雨怕沈清秋真和他对上,连忙开口道:“我皱眉并不是看不惯。如果说看不惯,我们最看不惯的是你遇到的那些事。根据我的推测,你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你发现有人贩卖器官是吗?”
男人扭曲的脸慢慢缓和,冷笑一声,而沈清秋收了匕首瞥了他一眼,继续补充道:“不仅是器官买卖,恐怕还有更残忍的。那些精神病院的病人,很多都是活活被拿走了器官吧。”
听了沈清秋的话,男人表情有些痛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呢喃道:“我叫吴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记者,刚工作一年不到,一直迫切地想要挖出一个大新闻来。我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件事的,之前所谓的调查纯粹是我在乱碰,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个传言就顺着摸了下去。我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器官偷盗和私下贩卖,可是那天我跟着他们……发现,发现他们居然是用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病人作为器官移植的供体。”
“他们投资,建楼,把他们圈养在蓝天精神病疗养院,一个个和他们的客人配型。配好后,那些年轻的病人的器官会被争相竞拍,价高者得。然后他们的肾,肝,肺,甚至是眼角膜都会被悄无声息取下,送到那些人手里,去救他们的命。”
男人浑身发抖,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神色与无比痛苦,“那些精神病人大多是没有监护人,或者监护人长年累月不来探视。他们被取了器官,身体差得厉害,没了利用价值,那些好的待遇也没了。
“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是帮凶,对待疯疯癫癫智力不正常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耐心。有些时候,她们表现得甚至比那些病人更像疯子,喜怒无常,对他们呼来喝去。”
面前的人那张脸比厉鬼还要恐怖,做出的事也让人闻风丧胆,说话声音粗哑难听,整个就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怪物。
可是他此刻满脸痛苦,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怜悯,也叫人能生生听出来,他那颗心比许多人都要慈悲很多。
“我很愤怒,再加上年纪轻大概就是胆大包天,我就想着一定要揭发他们。所以我偷偷把拍了照,留了证据要去举报他们。可是我太天真了,这种事情背后肯定有内幕。哪怕那个主犯是一个珠宝商是首富,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更不应该这么肆无忌惮。这里牵涉的人太多了,水深的难以想象,我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我想了很多办法,翻出一点水花就被压下去,还惊动了他们。”
“原本我已经意识到不对了,想要暂且避一避。可是那群人太过丧尽天良。肾脏,肝脏,肺,眼角膜都可以部分移植,脾也不是必需器官,伤身体但尚且能活命。可是心脏只有一个,心脏移植就只有一命换一命,他们要拿那里面一个女孩的心脏去救一个大人物。我想带她走……”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
“你失败了?”萧暮雨低声道。
“对。”说完他看了眼这栋房子,“失败了,没能救下她。而我自己也被抓起来了,后来被带到了这里。”
男人永远记得那天,他被打得半死不活,抓到了欣悦公馆。在这里,他看到了那个被他带走又被抓回来的女孩。
她有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他见到她时,女孩整个人精神恍惚,一直在拼命揉搓自己的双手和裸露的皮肤。
他们看着她,看着自己,肆意嘲笑。不顾女孩的惊恐崩溃给女孩灌酒,看她绝望地哭喊。
她是个病人,可是她却是吴栋见过的最清醒的病人。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却控制不了,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有格格不入的行为。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即将遭遇的,也知道他遭遇的。
明明自己浑身血污,几天都没洗澡换衣服,臭烘烘的。但是直到现在,吴栋都还记得临死前,女孩拿着袖子给自己擦脸上的血,嘴里念叨着,“你脸脏了。”
他救不了她,也保护不了她。在那个夜里他就这么清醒地一点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那些医生剖开他的腹部,取走他的双肾,和他讲着那些民间传言的被挖走肾后的受害者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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