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她低柔磁性的声音刚刚清唱两句,全车厢里的学生们就自发地跟上,“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一首情歌变成了青春洋溢的大合唱。
孟晚霁柔了面色倾听,垂眸看洒落在盛槿书腿上的阳光,忽然有种错觉,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
她在校门口的公交车站遇见了盛槿书。
盛槿书少见地在等公交。她穿着夏日清新的蓝白校服,单肩背着书包,脸色很淡地在看天边的云。微风轻拂她耳畔的长发,露出她摘掉了三颗耳钉的干净左耳。
孟晚霁觉得她似乎心情不好。
她站了多久,孟晚霁就坐在她身后的公交站椅子上看了她的影子多久。
她上车了,鬼使神差地,孟晚霁也跟着上去了。
那是一路她根本不知道要通往哪里的公交车。
可她不在意。
那是她青春里做过的最离奇的事情之一。
她坐在盛槿书的后座,戴着耳机,听着周杰伦的《轨迹》、《七里香》,跟着她坐了一站又一站。
那天傍晚的夕照,和此刻的阳光一样温柔。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唱到这里,盛槿书目光落在了孟晚霁的身上。
孟晚霁装作没察觉,不敢抬头。
盛槿书眼底漾出柔色。她把放在大腿上的手移动到椅面上,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孟晚霁垂放在大腿旁的小拇指。
孟晚霁颤了下,本能地要抽走。
盛槿书曲指勾住不肯放。
孟晚霁咬了咬唇,到底纵容了她。
她坐得端庄,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却一下比一下有力、鲜活。
甚至裹挟着甜意。
孟晚霁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把手机翻了个面,遮住屏幕上自己脸庞的倒影。
大合唱从《七里香》唱到了《起风了》,她们的小指,也一路勾到了孟晚霁不得不起身时才自然松开。
一个半小时后,大巴车驶进盘宁生态休闲农庄。
盘宁生态休闲农庄是宁城教育局认定的中小学生研学实践基地之一,集人文观光、生态实践、文化性与趣味性于一体,常年为全城各大中小学的研学活动提供服务,有着十分丰富的研学经验与资源。
大巴车停在专供研学活动食宿的宿舍楼前,易晗他们坐自驾车来的老师们都已经到了。
叮嘱过学生们住宿要遵守的纪律、注意事项和稍后的集合时间,老师和学生们一起进宿舍楼放东西、稍作休息。
盛槿书陪着孟晚霁一路同行到宿舍门口,还是不得不分开——教师组是双人间,除了男女组不方便需要调换的,其余的都是按照带班的分组默认安排的。
孟晚霁的宿舍在盛槿书的隔壁。
她进宿舍把背包放下,整理出背包里稍后必须随身携带的物件放进挎包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收到了盛槿书的消息。
盛槿书发了个“猫猫叹气”的表情,说:“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不言而喻。
孟晚霁眼底闪过笑意,斟酌着,回了她一个冷酷的句号:“。”
盛槿书:“……”连问号都吝啬给她吗?她跟上一个“狗狗委屈”的表情。
孟晚霁觉得挺可爱的,看了好几秒,把表情收藏起来。
旁边床收拾东西的易晗突然问:“孟老师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孟晚霁怔了下,这么开心?她把屏幕锁了,状若自然:“没什么,我妹妹给我发了个笑话。”
易晗将信将疑,但也没深究。
她把床上的枕头拎到阳台上晒,抱怨说:“今天的太阳也太大了吧,明明都十二月了。”她问孟晚霁:“孟老师你带太阳伞了吗?”
孟晚霁回:“没有。”
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没雨,气温不算太高,孟晚霁觉得是可以忍受的范围。研学活动的安排主要都在室外,不管是蔬菜自采还是果园自摘,都需要粗放活动。老师怕晒,学生也怕晒。她觉得自己打着伞不参与不合适。
易晗叹气:“看来只能等会儿看看有没有路过小超市买一把了。”
孟晚霁没说什么。
两人休息够了,比学生早几分钟下了楼和学校的负责人、农庄的负责人确认之后的行程。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离海近不太有云,太阳当空,确实比想象中要热许多。孟晚霁系着扣子,后颈出了一层薄汗。
负责人说上午安排的活动以五个班级为一个活动单位,一到五班、六到十班,以此类推,孟晚霁与盛槿书没办法同行。
还在等磨蹭的学生下楼,易晗与另外两个老师问负责她们活动单位的导游咨询哪里有地方买太阳伞,盛槿书忽然从六到十班的方块里走了过来。
她换了双运动鞋,依旧戴着那顶宽檐帽。看见孟晚霁,她红唇勾了勾,抬手就把头顶的帽子取下来戴到了孟晚霁的头上。
孟晚霁没反应过来。
盛槿书说:“别晒成小黑猫了。”
第34章
帮孟晚霁把两边的帽檐压了压,盛槿书和一旁注意到了她们的易晗、一二班班主任点头致意,说了句“我先过去了,大家玩得开心”,翩翩然地就走了。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一二班的班主任与孟晚霁、盛槿书都不算太熟,看两人举止亲昵,由衷感慨:“孟老师和盛老师关系真好啊。”
先前观两人脾气、性格南辕北辙,真以为两人面和心不和呢。后来运动会上看到盛槿书那样护着孟晚霁,又觉得两人关系应该还可以,今天一看,这岂止是还可以。
易晗隐约知道她们前段时间有过龃龉的,现在难得和好了,有意帮盛槿书说话,故意打趣:“羡慕了,盛盛偏心哦。”
孟晚霁觉得身上热度更甚了。她不好意思抬手调整帽子,面上八风不动,得体地回:“可能是是刚刚我在微信上和她感慨了我没有涂防晒霜。”
其实她涂了的。
易晗和一二班老师信以为真,立刻热心地表示:“我包里有,你要不涂一点。”
孟晚霁推脱不过,只好借了她们的防晒霜,去到前方不远处的建筑角落里“补了半分钟的妆”。
半分钟里,她面对着墙壁,听着自己心脏雀跃的起伏声和建筑楼外年段长约束学生纪律的大喇叭声,忽然觉得荒唐和混乱。
她这是在做什么。
可抬手要去摘帽子,内心又生出抗拒。
欲盖弥彰更奇怪,她说服自己。
五分钟后,一到五班人到齐了,导游带着五个班的老师和学生们从宿舍楼前出发,去往他们此次研学活动的第一站——农庄的农业展览馆。
之后的一整个上午,孟晚霁都没有再见过盛槿书。因为食堂容量有限,中午单位与单位之间是错开用餐的,孟晚霁和盛槿书没有碰上。
用完餐回到宿舍,她收到盛槿书的消息,提醒她说:“中午的醋鱼好腥啊,你别吃。”
孟晚霁在刷牙,没有马上回她。
她猜想她们班才去食堂吃饭。但她不知道一到五班已经吃过了吗?
食堂杯盘狼藉,她回宿舍的时候还有不少学生在洗餐盘。凭盛槿书的玲珑心思,她不太可能不问、不知道吧。
那她还发这条消息。
好狡猾啊,这个女人。孟晚霁识破了,可生不出一丝反感。
她擦干手,没按她的套路走:“晚了。”
盛槿书:“……”
*
下午一到五班、六到十班的行程依旧没有安排在一起,但有部分活动的时间头尾重叠。在宿舍楼下集合时,盛槿书没有再特意过来找她。
孟晚霁想把帽子还给她的计划落空了。
两点半,她和学生在蔬菜的智能温室大棚里参观,盛槿书再次发来消息。这次,她发的是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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